王氏也是哭笑不得,好容易忍了忍,问全家人今天都打算干啥。
沈水生说跟何氏一起帮珍珠继续弄吃食,徐氏说几件新棉衣都做好了,就把旧的拆了棉花重新弹一下絮被子。
沈树和则要带金生木生去村正家打听朝廷开荒新政的事,算来算去就张氏和沈桃没啥活。
王氏一挥手,“行了,老大家的跟着我去你老姑家送送秀娘,桃儿就在家扫屋子吧。”
沈桃不乐意,说没到腊月二十三扫啥屋子。王氏一瞪眼,“先拾掇你自己家那屋,全拾掇干净也得二十三了。”
活分好了,就井井有条地做开了。
这些天以来,珍珠委实觉得灶间只两口锅不够用。
虽然各屋因为要烧炕都有灶,可她这屋和三叔那屋都是一个平锅,煮不了啥东西。
大伯那屋倒有口深锅,珍珠又不愿意跟她大伯娘一起掺和。
想了想,还是得在院里临时起个简易灶,可会干活的爷们都出去了,家里就剩下三叔,珍珠可没抱多大希望。
正犯愁呢,赵赶鹅来了,一见沈水生就直往上冲,沈水生嫌弃地踹他一脚,“你跑圈呢,找错地方了,上隔壁老马家去,他家有猪。”
赵赶鹅依旧情绪高昂饱满,“水生哥我跟你说,柱子他娘……”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闭嘴吧,会起灶不?帮我侄女弄一个。”
赵赶鹅一看他那点消息人家早晓得了,一下灭了火,转头问珍珠,“起灶还不简单,起哪儿?”
大冬天的也没法子和泥,珍珠估计也是用家里头现有的土坯搭一个,随拆随用的,就干脆指指大门口,“叔你就帮我起大门外吧。”
赵赶鹅干活还挺利落,没多一会儿就弄好了,又跑回自己家弄了一口缺口的旧锅回来往上一架,就开始烧火。
珍珠刷锅添水,把调料包和粗茶包都放进去,还找到上次做皮冻时候只用过一次的大料和桂皮啥的也扔进去,就往里面放鸡蛋了。
那锅不小,一锅能煮五十个蛋,赵赶鹅听珍珠的在外头帮着看火,有一句没一句跟院里的沈水生搭着话。
自打那天村正家杀过猪,各家买了肉或多或少吃过一口后,这年味就来了,门子串得也更勤了。
串门的人来来回回,沈家大门外架那么一口锅,锅里全是蛋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全村。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涌到他家来,想看看老沈家究竟为啥日子就过这么好了,连鸡蛋都成锅地煮着吃。
褚寡妇也来了,到地儿一看就乐了,她见过鸡蛋煮着吃的,可没见过把鸡蛋煮得那么恶心的。
“我说赵赶鹅,你天天跟水生玩,真是玩得啥也不会了?你看你把人家蛋煮成啥样了?都不赶你模样好。”
她本意是说那蛋没赵赶鹅长得好,可旁边人听完就起哄了,一个平常开玩笑没边儿的婆娘就说,“咋的三娘,你看过赵赶鹅的蛋,比这好看?”
褚三娘闹了个大红脸,沈水生听不下去了,两步跳了出来,“院子里好几个孩子呢,都别在这胡咧咧,再把我家茶叶蛋给熏臭了。”
“茶叶蛋,这用茶叶煮出来的?”
茶在农户眼里可是稀罕东西,大部分人没喝过,但知道贵,又听喝过两口的人讲也没啥好喝的,又苦又涩。
所以他们也搞不明白城里人为啥爱喝那东西。
有人就说了,“听说茶叶那玩意不咋好喝,你家咋想到用茶煮蛋吃。还一煮就这么多,这不糟践了吗。”
沈水生低头看看那锅蛋……
煮到一刻钟时珍珠就拿笊篱捞出来给外皮都磕过了,现在那一道道的纹路里乌漆抹黑的,一看就没啥食欲。
可他相信珍珠的手艺差不了,“臭豆腐闻着臭吃着还香呢,我这凭啥就不能好吃。”
说完,沈水生捞了两个,和赵赶鹅一人一个,扒开就吃。
赵赶鹅差点把舌头吞进去,吃得热泪盈眶,“水生哥,真好吃,快快,你这个咋卖,给我捞几个。”
众人一听,原来是卖的啊。难怪煮那么多,看来不是日子过得有多好了,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想法子挣铜板啊。
这么一想,大家心里舒服多了。
说话也没那么难听了,见赵赶鹅吃得的确挺香,就跟着问这茶叶蛋咋卖。
里头珍珠把这边的话听了个全乎,伸脖子喊了一句,“三叔,那个现在不到火候不能卖,想买的可以先交钱,八文钱五个,到晚饭前再来取。”
嚯。
小丫头人不大口气不小。
褚三娘还记着珍珠说她家做棺材那事儿,第一个不乐意了,“都不知道好不好吃就先交钱?这谁家规矩。”
沈水生把最后一口蛋扔进嘴里,“我沈水生的规矩。买不买的你们随便,反正我家一天就出一锅,来得晚了可捞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