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回屋,让张氏气得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沈树和向王氏打听了后来的事,跟王氏唠起来,“金生他娘,我怎么瞅着珍珠这性子不像以前那么软乎了呢。”
王氏也看出来了,想了想回道,“阎王殿里都走过一遭了,哪还那么容易让人随便揉捏。我看啊,老大家的再不改改那脾气,往后这家里,可得热闹了。”
家里三房媳妇,各有各的性情。老大张凤香自恃生了两个男娃,自己就惯着自己。老二徐惠娘其实最得王氏喜欢,只是没生出儿子来,让王氏想疼也没法疼在明面上。老三就不用说了,一想起来心就堵得慌。
王氏也知道大媳妇为啥就看二媳妇不顺眼。
徐氏长得俊,人又干净利索,伺候公婆男人和两个孩子也尽心,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要不是只生了两个闺女,家里就没有别的媳妇立足的地儿了。
而三媳妇何氏性子最为窝囊,因此张氏觉得这个家里只有徐氏可以跟她在公婆面前争宠,再加上珍珠生出来的头三年被王氏宠得没边,张氏自然对徐氏充满敌意。
连带着大房的沈桃也看珍珠和宝珠不顺眼,明里暗里折腾,原先珍珠都忍着不说,再看眼下这几天……王氏觉得,这珍珠万一拧起来,那沈桃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珍珠这边跟王氏一样,同样翻来覆去睡不着呢。
平行空间的那一世,她兴趣爱好广泛,家里经济条件也不错,眼界足够开阔,当然不允许自己去跟古代农妇斤斤计较。
沈珍珠是分得清轻重的人,她从前也是一门心思盯着自己挣小钱钱的事业,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很少介意。
只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人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进犯,她也不是吃素的。
而她现在这个大伯母张氏,目前来看倒没啥大的坏心眼,就是抠门得紧又总怕自己吃亏。
珍珠心想,大约也是因为太穷了,要是口袋里有足够的银子,谁有粉不爱往自己脸上擦?
徐氏见闺女一直没睡,温声问了句,“珍珠,咋了?”
珍珠往徐氏身边拱了拱。
“娘,我想着明天去镇上一趟。那块麝香我不是只用了一点点吗,我看看能不能上镇里给卖了,要是能卖个高价,不单能还了奶的银子,还能买点年货,也省得大伯娘因为那五两银子天天看咱们气儿不顺,没有一天不找碴儿的。”
她还答应了宝珠吃红烧肉呢,一想到小妹那馋得发苦的眼神,珍珠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再说了,她这几天也是吃得胃里直冒酸水,再不弄点肉,不饿死也得馋死了。
“那麝香本钱就花了五两了,你还指望能卖啥高价?”
徐氏没把珍珠的话当回事。五两银子对她来说,真的已经是巨款了。
“那也不能干放着啊?眼下快过年了,啥卖得都贵,没准儿就能出手呢。”珍珠好声好气商量着。
徐氏没应声。珍珠从未去过镇上,一个十二岁的丫头,她能知道个啥。
倒是沈木生翻了个身说,“去趟镇上也行,大哥和沈洪去了不少日子了,也不知道活儿干得咋样,娘前些天还念叨呢,要不明天我跟娘说一声,就说去看看大哥,顺便带珍珠找个郎中再给瞧瞧好利索没有。”
“娘能同意?这大冬天的也不能费脚力去,不得坐板车?你带着珍珠,一来一回就得四文钱。”
按理说这钱该是王氏从公中出的,可现在这情形,徐氏可抹不下来脸再跟婆婆要钱。
“娘,坐板车的钱咱就自己出,四文钱娘手里总有吧,等我卖了麝香,一准儿给娘还上。”珍珠搂着徐氏的脖子求着。
徐氏无奈,见男人跟闺女都有意,只好应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木生就去找了王氏,因为珍珠事先嘱咐过先别说卖药的事,就只跟王氏说要带珍珠瞧郎中,顺带看一下大哥。
王氏原本不愿意,想着这都初六了,再过两天就初八了。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不管咋地大儿子也该回来了。
后头听沈木生说他们自己出板车钱,便没再阻拦。
吃早饭时没见沈木生和珍珠,张氏刚要张嘴问,又想到昨晚闹那一出事,也就只能闷着心里的疑问闭了嘴。
等到送了沈兴去学堂回来,张氏实在憋不住,钻到何氏的房里。何氏正扫炕呢,见张氏来,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大嫂找我有事?”
张氏摆摆手,挨着炕沿坐下了,“桃儿他二叔和珍珠去哪儿了,你听你二嫂说没?”
何氏摇摇头。
“那爹娘也没说问问?”
何氏点点头,“没听见他们问二嫂这事。”
张氏心道,这不是摆明的事儿吗,爹娘也知道沈木生去了哪儿。
她把嘴一撇,“我看你二嫂就是嘴滑心奸的人,看把爹娘哄的,也不知道有啥好事,尽替他们二房瞒着。”
何氏吭哧了半天,怕得罪大嫂,可又觉得不说句话对不起昨晚得的那两块饼子,于是瞧着张氏的脸色说,“大嫂你别多想,二嫂人还行,昨晚俺们杏儿惹的事儿,可临回来时,二嫂和珍珠还给了两小块饼子,你看那碗里一共就四块……”
张氏把脖子一梗,“你说啥,你也吃到了?”
何氏慌了,“给杏儿和蝶儿吃了,我就吃了一小口。”
张氏差点背过气去。算来算去,爹娘吃着了,二房一家吃着了,沈兴吃着了,沈桃也吃着了。
最可气的是何氏和她那两个赔钱货也吃着了。
合着满家人,除了她张凤香都尝到那红豆饼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