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死者已有八男二十女,多半出身玄门,甚至包括四名金丹修士。我已下令将临江都内所有命格带重阴的修士全部转移出城,但事态已十万火急,片刻耽误不得。”尉迟骁单膝跪地,诚恳道:“世人说‘一门二尊三宗’,沧阳宗号称天下第一门。晚辈恳请徐宗主施以援手,救临江都于水火之中,不胜感激!”
徐霜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众人皆尽跪地俯首,连呼吸都不敢出声,桃花林中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只有徐霜策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行走在一排排低垂的头颅间,仿佛在寻找什么,突然停在一名弟子身前,淡淡道:“抬头。”
那弟子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徐霜策一手搭在剑柄上,不带情绪地打量片刻,转向另一名弟子:
“抬头。”
空气中流淌着疑惑而惊惧的气息,只有宫惟能听见另一道隐秘的颤音——剑鸣。
不奈何感应到了它曾在附近某个魂魄上烙下过的伤痕。
宫惟双手死死按着地面,连每一下呼吸都牵动出剧痛,不知过了多久,余光终于看见徐霜策的衣摆在自己眼前停下了。
他说:“抬头。”
“……”宫惟一寸寸缓缓抬起眼睛,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终于看清了十六年后徐霜策那张仍然熟悉的面孔。
徐霜策的眼睛黑得可怕,像是两口没有生命的古井,令人触之心惊。那张冰冷的脸仿佛被岁月所凝固了,尤其当他凝视着什么的时候,就好像立在冰峰雪原之上,从遥远的角度俯视着众生。
宫惟透过向小园天真的脸,疑惑而畏惧地仰视着他,不见一丝异样。
良久,徐霜策终于转身,语调冷淡平稳:“日后在此林中喧哗者,重罚。”
他举步走向来处,尉迟骁满是错愕,猝然抬头:“徐宗主!晚辈恳请您施以援手,救临江都于水火之中!诸多人命危在旦夕——”
徐霜策脚步经过他面前,视线自上而下瞥来:
“生死有命,荣枯有时,此道法自然。”
尉迟骁瞳孔紧缩。
徐霜策背手而行,再没多看众人一眼,隐入了桃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