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隔着衣袖抓起她的手腕,目光凝在那金镯子上:“你造一副假的小像出来,又是为何。”
花玉龙被他一抓,心跳了下,挣脱道:“唉!男女授受不亲。”
玄策松开,那手转而落回自己腰侧,这桃音镯并非一般法器,怎么会在她身上。
想着,视线往街道望去:“既然线索还是回到了南曲楼,那就有劳花娘子给本官带路了,请吧。”
“我都把知道的告诉你了,怎么还要我带路啊,本姑娘时间宝贵,寺丞,我相信您自己行动效率会更高的,我就先告辞啦!”
玄策看着她开溜的背影,慢悠悠道:“花玉龙,你今日要敢离开本官视线,不出半柱香的功夫,花家人便能立刻找到你。”
花玉龙脚步一顿,回头眼睛瞪着他,气道:“你要去告状?!”
“不管是否在下本意,你都是跟我出的观,姑娘若是有何闪失,到头来所有人都会把罪往我身上戴,要我如何解释。”
花玉龙打哈哈:“可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带着我也只会是拖累!况且我只想去花家的柜坊看看情况,又不是去闯祸!”
“眼下花家的案子与崇玄署也有牵涉,柜坊那里我已派了山原和竹猗过去,加上大理寺的温寺丞,哪一个不比你,对花重晏有用?”
花玉龙小声嘀咕:“那我作为花家人也有责任……”
玄策直截道:“你不过就是想借我溜出天心观,你以为本官如此好利用么?”
花玉龙似被他说中,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像我阿耶和二兄那般烦人,管天管地还管我!”
玄策被她这突然炸毛的脾气整愣了下,谁爱管了,脱口道:“不可理喻,长安城哪有像你这般任性的女子。”
说罢自顾往前走,半道还是把心头那团乱气往下压,说道:“南曲楼在平康坊,那里是长安城最大的销金窟,若想查到飞钱的线索,就要往钱流得最快地方走。”
花玉龙看着他的暗色背影,心里顿感纠结,立马又有一股烦躁涌上心头,虽然但是,她还是不想跟玄策同路,因为跟他说话,没两句就让人上火。
而她又不是个耐性子的人,于是拔腿小跑到他身后,一把拽过他的手臂,道:“说什么全长安城没有我这般任性的女子,你了解我几分了,你就轻易判决一个人,我还说全长安城,没有你这般傲慢无礼的男子呢!”
说完,也不看他表情,因为他着实是高,仰头费脖子,便大步走在他前头,面对此等形势,气势不能输。
玄策被她突然虎了一脸,还有点没晃过神,竟然有人说他傲慢无礼?
他咬牙怒极反笑,深吸了口气,默念了几句昨夜抄的《清心咒》。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
天下果然没有白抄的经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
平康坊南曲楼内,妙音阁的丝竹弦缕之声不断,直钻进听客的耳朵里,袅袅娜娜的,又挠得人心头发痒。
花玉龙穿过花厅,见这男男女女明明衣着光鲜,却不知怎地透着艳丽的不正经,白日放歌,纵酒狂欢,真是日日是好日呀。
“姑娘,上楼听曲呀~”
花玉龙往楼上看了看,她上回着急来找画师,都没来得及逛这南曲楼,毕竟新店开张,花样肯定很多。
忽然,花玉龙视线被一道黑影挡住,背对着她的人,声音沉沉:“我们要去画廊。”
花玉龙那颗可怜的好奇心,生生被他按在地上擦灭。
说到画廊,就不由想起了孟之涣,她便朝引路的小厮道:“孟画师今日在画廊里么?”
小厮:“画廊里的画师都是有挂牌的,今日未见孟画师的牌子,应当是外出作画了,若是郎君和姑娘要寻,还得找画廊里的画童问个真切。”
花玉龙听了,心里暗喜,但脸上却露出遗憾:“这样啊,那你不用带路了,我们四处逛逛,等孟画师回来。”
听到这话,小厮却没走,笑脸道:“这儿的花园曲径通幽如迷宫,还是由我送二位贵人,免得迷路罢。”
“没事,我来过,不会迷路的。”
小厮笑笑:“花园是刚修过的,便有好些贵人迷了眼,掌柜的吩咐我们不能怠慢,二位请。”
花玉龙的眼睛在花园里探了探,道:“那行吧。”
小厮在前头引路,玄策略一抬手,稍稍拦了下花玉龙的步伐,她抬眸望去,就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那双如墨的瞳仁扫视四周,没有说话。
画廊与妙音坊宛若两个世界,前头热闹非凡,后头异常安静。
他们俩都来过画廊,且不过隔了一两日,这花园就变了样么?
花玉龙也仔细瞧了瞧,可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
“二位,画廊到了。”
画廊是由一个长长的走廊引进室内的,廊道两侧垂下竹帘,遮了日头,打下一片凉意。
花玉龙压声跟玄策道:“我之前来过,好像也没有不一样。”
“有不一样。”
“嗯?哪儿?”
玄策忽然顿住脚步,双手负在身后,见她好奇的眼睑扑楞楞的,忽而心情有些奇妙,倾身在她耳侧,道了句:“说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