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礼后,陈县尊家白大娘又坐了一刻钟,白氏和县尊娘子认着七拐八折的转折亲,她自负儿子新妇是知州家的姑娘,凭此,身份就高出众商妇一筹,又琢磨着怎么拉了县尊家一道做生意,才能把买卖做得再大些,如此,褶子笑纹挤了满脸,坠满了手腕的跳脱金镯玉饰,随着她给白大娘端茶换盏,碰作一团,响声不绝
白大娘一身儿,蔷薇纹样花罗衫,染金丝绢绿裙,外头罩着件孔雀妆窄缎镶边的杏色绫褙子,头上一副玉饰头面,顶抓人眼的还得是那支,青玉孔雀簪,镂雕得极精致,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白大娘安稳地坐了,略啜两口茶,偶应上一两话,既没让满屋人瞧了白氏的笑话,也不亲近热络。倒是锦安新妇薛蓁娘,立在婆母身侧侍候了,白大娘才缓了笑,温言打了几句话,问过薛家王大娘可安后,就又做回了那个清冷贵气的官太太了
李氏生性纯善,在家祠宗族里人缘儿极善,做不惯逢迎这样的场面事,大儿媳白氏理应走个八面玲珑,待客周到的主家,却又因着种种算计只绕着县尊娘子打转。一身儿杏花绣纹水红锦边花罗衫,挑银线水蓝裙,罩着件飞燕妆窄锻子绣边、桃色绫褙子的戌娘眼明心亮,也不多言语,仍是笑盈盈地与众女客寒暄,热情周到,颇吃力地招待着。亲家郑王氏带着儿媳齐氏馨宁,后头跟着几个捧着果子碟子的侍女来了,这才是解了戌娘的围,不至分身乏术
白大娘瞧着进来的郑家娘子,这郑家王大娘,一身儿如意菱纹状花锦缎、葡萄紫绫褙子,头上戴了个金丝、银丝绷出的小山型髻篷,簪了几支白玉如意簪,通身气派
当即起身,带笑迎了,请了王大娘上坐,自己做了右下首,搭话言语开了
齐氏一身儿桃叶绣的淡绿绸褙子、绿石榴罗裙,戴了一枝碧玉莲花簪,佩了两朵水红珠花,站在婆母王大娘身侧,笑意浅浅
女客这边照着身份家财说话,算着目的搭线应酬,言语打着机锋
男客这边也简单,杜衡也跟着爹,祖父待客,满场作揖倒头拜
还是,县尊示意,杜辰领了他去书房,俩人闭门交谈了,杜衡才长舒一口气,心道,这做大人,委实是太难了。小人也难,任谁见了,都只有他拜别人的份儿
唉,这不,他还没脚底开溜,祖父杜兴又拉他去叔公那里认脸熟了
一日的喧闹应酬,直到傍晚开了晚饭,一应锅盆碗盏都洗漱收好,洗三宴才算是过完
幸得戌娘和大房还有方老板几家灵活机变,谴了好些人来帮着跑腿逢迎,不然,就杜家几个人,就是一个拆成三个用,今日这宴也得开了天窗
“弟弟的脸不是红的脸,怎么,怎么变黄了?”
“我家弟弟,莫不是会变戏法儿?”
“哈哈哈,乖了衡哥儿,小娃娃可厉害了,你且瞧,再过几日弟弟就可白了,跟冬日的雪一般”
“可当真?就是弟弟如今不会说话,待他能说话了,我定要他教教我这戏法儿,好生有趣”
“哈哈哈,好,好,你且记着问”
杜沅诓哄杜衡的模样,外祖母王大娘病舅母,祖母,郑氏几人这几日都瞧惯了,这会儿也只是一处笑笑,并不搅扰他两人
杜沅今日还应下了午饭的差事呢,逗完了杜衡,她就往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