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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熬到休息的时间,温阮拎着瓶冰镇汽水慢吞吞地往练习室外露台挪步。
唉,做个练习生比大学时参与创业项目到农村挖坑刨地还累。
她在露台挑了块干净的躺椅,掏出口袋里的湿纸巾,抽出一张将凳面擦干净之后坐了上去,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喉咙像是洒了把砂砾,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拧开汽水瓶小口小口地喝着。
随身VJ没有跟出来,这层只有A班的学员,此时她们都在练习室里,因此露台格外安静。
阳光从天窗肆意洒露,灼热的温度烤的她眼皮发烫,温阮微阖着双眼,视野烈日被刺的一片青黑。
神经稍一放松,倦意便如潮水般席卷,她微倚着身子,呼吸声逐渐平稳,意识昏昏沉沉的像是落入难以自拔的漩涡。
片刻,有道低沉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
“你很困?”
她的大脑混沌着,下意识地小声哼哼了两句,皱着眉挠了挠鼻端:“嗯……”
“昨晚没睡好吗?”
“是啊……”温阮轻声呢喃着,鼻音有些软糯,“都怪纪言之。”
她以为是在做梦,无意识地对答如流。
男人轻笑:“为什么?”
她露出了点抱怨的小情绪,舔了舔唇瓣,又翻身换了个姿势缩窝成一团,拖着长调回答:“他昨天跑到我的梦里瞎折腾……害我做了一晚上噩梦。”
噩梦?
纪言之微一挑眉。
他留给她的印象就这么差劲?
男人掩唇轻咳了声,俯下身子,刻意压低的气声像拉长的音弦,渗着几分哑意:“你就这么怕我?”
“……”
沉默两秒。
温阮倏地睁眼,错愕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僵直身子呆呆地瞪直了眼。
“你——”
她憋了口气,一个激灵从躺椅上站起来,结果额头恰巧与纪言之相撞,只听见“咚”地一声,温阮眼冒金星地跌坐回去,眼角因生理反应渗出泪花。
“……”
纪言之紧抿着唇,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低叹:“我只不过害你做了场噩梦,你就打算谋杀?”
温阮泪眼婆娑,连眼都来不及揉,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是我没有。”
他掀着眼皮,语气有些寡淡:“那就是警告我,别随意跑到你梦里。”
“……”
她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嗓音闷闷的:“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纪言之闯入她的梦境,是她每晚睡前都求之难得的事情。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凉飕飕的冷风贴着脚踝打转儿,仅存的睡意也全然消散。温阮蔫儿巴着揉了揉眼角,又觉得鼻端一痒,遮着唇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纪言之皱眉,抬眸看了眼安置在天花板的冷气,抬手替她遮了下:“别在这儿睡,有凉气会感冒。”
她“唔”了一声,站起身来,习惯性拍打了几下身后的衣料。
纪言之敛起神情,抬腿往练习室的方向走去。
还没迈出两步,后方传来一阵拉力。
他垂眸,跃如视线的是一截白到晃眼的手臂,修长的指尖正轻轻拽着他的衣角,拇指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
“老师——”
小姑娘抬眸看他,喉间溢出的嗓音又轻又软,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男人停住脚步:“嗯?”
温阮抿了下唇,郑重又认真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纪言之眸光微敛,没什么情绪地挑了下眉。
“其实我很期待,也很高兴能梦到你。”
她语速很慢,嫣红柔软的唇瓣微微翕合着,尾音缱绻又温柔。
纪言之凝视着对方的眼神沉了几度。
小姑娘清透的眼眸缀着灼热的光,像一豆点燃的烛火,烫意一下子蔓延到他的心口。
忍不住喉结一滚。
片刻,纪言之懒洋洋地勾唇,抬手轻戳了一下她的眉心,漫不经心地莞尔:“上课吧。”
温阮愣了愣,抬起掌心揉了揉他刚才按的地方,不解地看着纪言之离去的背影,偏头。
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呀?
她鼓了下腮,脑袋乱糟糟的,只能老实巴交地跟上去。
唉,男人呀。
真是令人琢磨不透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