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观淡淡道:“方才倒是会哭。”
白倾沅瘪了嘴:“我现在也会哭。”
顾言观凑近几分,替她擦完眼睛,双眸与她对视,昙花开放在仲夏寂静无人的深夜,灿烂转瞬即逝。
他低下头,唇齿微动。
他说:“我不是你哭来的。”
是早在四年前的西郡城墙上,就对你一见钟情的。
白倾沅懵懂,慢慢伸出手去,握住那只热毛巾覆盖下的手。那是一双饱经沧桑的手,指腹粗糙坚硬,大掌纹路深厚,她摸着摸着,忽又悲从中来。
“不哭。”顾言观及时止住她欲落下的泪,轻轻用指腹将眼角那一点点泪珠抹去。
“你说得对,我见过你。”他用极尽温柔缱绻的声音道,“所以,我们可以做夫妻。”
“你”
毛巾被准确无误地扔进脸盆里,激起的水花落了一地,正好减轻些屋内的燥热。
顾言观将人压在身下,披散的长发落到身前,白倾沅只觉天旋地转间,眼睛一闭一睁,眼前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顾言观还是那个顾言观,可不是平日里清心寡欲的顾言观了。
她撩起他垂到身前的一缕长发,眼中柔情满溢,上一世她错过的,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手。
原来夜半的床头会泻进那么多的月光,原来两人的床榻会发出那么大的响动,原来昏暗错落下的人影会比白日更美,原来读经书梵文的人也会散发癫狂。
原来比昙花还要馥郁浓重的,叫夜来香。
屋内的红烛晃了一夜,在黎明将近的时候燃尽,油蜡在桌上凝成块,无人问津。
白倾沅窝在结实的胸膛里,甜腻软糯的声音缠缠绵绵,不肯罢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夫妻间哪里只是这样的唔”
她被索取到只剩一丝呼吸的时候才重获自由,薄被拉下,在晦暗处此起彼伏的,只有她的喘息声。
做什么夫妻间该做的事,都是在诓她。上辈子她和小皇帝虽然没发生过什么实事,但她也是偷偷看过画册,知道该怎么做的,白倾沅心中愤愤,却再也没有任何精力去计较。
“我今日下山去了,那个包裹里,都是我给你带的吃食,可惜好多都冷了”
她困的很,嘟囔完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酣睡了。
顾言观却睡不着,他失眠了。
听着耳畔磨人的小妖精呼吸声逐渐均匀绵长,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若真是替太后来监督他的,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些。跟了他,她又要怎么做皇后呢?
顾言观偏头,借着最后一丝月色打量她的睡颜。
所以是真的喜欢他吗?喜欢他什么呢?明明只见过那一面,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
少女情感来的热烈,走的时候也会如此迅速吗?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顾家没落,他哪里还能配得上她分毫,她是西郡的明珠,她该站在万人之巅,享无边风光。
前几日收到的信件被藏了在暗格里,顾言观闭眼,在做他最后的考量。
静谧中白倾沅忽然梦呓了一声,带着她独有的香甜。
顾言观思绪被打断,侧过身子将她揽入怀中。
世事轮回皆入梦,梦里花落知多少。
明明只是和衣睡了一宿罢了,白倾沅拍拍自己通红的脸颊,怎么跟做了很大亏心事似的。
“县主,您嘴唇怎么肿成这样了?”偏泠鸢还要浑不自知地提醒她,白倾沅刚恢复的平常心登时瓦解。
见她取了药膏来想要替自己擦拭,白倾沅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吧。”
她小心翼翼地将药膏一点一点涂抹在自己唇周,对着铜镜里惨不忍睹的样子,自己也不忍直视。
可她还得找回面子,于是只能埋怨道:“定是昨日街上那炙羊肉做的不正宗,用的炭跟咱们西郡的没法比,吃了还上火。”
泠鸢信了她的话,登时大悟,赶紧劝她:“那以后咱们可千万不能再贪嘴多吃了,您这得恢复到什么时候呀。”
白倾沅好半晌没话说:“”这分明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行吧,不吃便不吃,以后不当着泠鸢的面吃就是了。
“话说县主您今日起的可真早,早上我还同南觅一道想来叫您起床,结果您居然已经上后山溜达了一圈。”泠鸢替她梳着发髻,关心道,“县主您要不再休息休息,我瞧您眼周还黑着呢,定是起太早了。”
“无事。”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白倾沅倒还真有些坐不住了。
伸了懒腰打了哈欠,她刚想收回自己的话,再去睡个回笼觉,却听见门外南觅着急奔来的声响。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带着摄政王妃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