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侯内心愤懑一面悔自己不该听姨娘怂恿一面怨恨自己对女儿的信任太少觉得愧对于她。他犹豫着想要向女儿道歉方开口唤了声“宝珞……”便被女儿制止。
宝珞现在不想和父亲讨论这些她镇定道:“父亲颍王带来的人,您便不想查问了吗?”
西宁侯怔了下,连声道:“查。”于是便将二人带上堂来二人供认,他们是被那挑逗宝珞的小生在街边招来的,他道要撩拨个姑娘也未说是谁也未言因何,不过瞧样子他也是受人指使。
“受人指使……”宝珞重复着目光投向了罗氏她哼道:“姨娘想必这消息是你告诉父亲的吧。”
罗姨娘惊目光瞥向西宁侯见他也在瞪着自己被烫了似的,赶紧错目。西宁侯这会儿算反应过来了,厉声道:“方才那人是不是你找来的?口口声声说与宝珞有私情是不是也是你指使的?”
“不不是我啊,怎会可能是我!”姨娘惶恐,连连否认,乍然瞧见身边的紫燕,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指着她大呵:“人是你领进来的,你说,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紫燕被问懵了,忙辩解道:“我不认识啊!不是……”话未完,只觉得身后有只手掐了一下,是姚澜。她登时明白了,跪在地上哀求道:“我真的不认识,是那人,那人说他要见侯爷,还道挨了小姐的打,非要进来不可,见他在门外大声嚷嚷,我也没辙了,只能让他进来了……”
“什么人都敢往府里放,你当侯府是什么?擅自做主,你好大的担子!若出了何事你担得起吗!”罗姨娘厉声呵斥。
紫燕不住地磕头认错,求侯爷饶命,求姨娘饶命。紧张得汗涔涔而下,面色仓惶。
宝珞看着她,学着方才的姨娘,道了句:“好一条忠犬啊!”
罗氏窘迫,胸中气闷,却又不敢发泄,一颗心像似在锅上煎熬。然就在此时,下人来报,外面突然来了好些人,说是要见侯爷。西宁侯纳罕,便让他们进来了。几人说是冲着侯爷来的,可一见到堂上的宝珞,各个怒目切齿,瞪着她跪倒了一片,朝着西宁侯磕头道:“请侯爷为我们做主!”
西宁侯懵了。然宝珞却认出了其中的两个,没言语,唯是对着杜嬷嬷耳语几句。
“你们究竟有何事,好生说来!”西宁侯道。
领头者没客气,目光愤愤,指着宝珞便道:“我们为侯爷卖命多年,劳心碌力,好不容易把商铺打理得生意兴隆,蒸蒸日上,可二小姐一接手,好些已谈成的生意都无故毁了,还有我们这些人,更是被她赶出门外!我们已把商铺当做自己的家,一片丹心赤诚,这于我们不公,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这么对待我们!”
“是啊,侯爷。”罗姨娘逮了机会,慨然道,“我是犯过错,可好歹我把各门商铺都搭理妥当,年年盈利。可自打二小姐接手,只是人便裁去了大半,商行铺子哪经得住这么折腾,如今生手把持,牵牵绊绊,才一月便开始亏损,这……听说她去了趟香河,竟与知县勾联,把香河田庄的庄头下了狱,那庄头不忍屈辱竟自尽狱中,这若是传出去,不是倒我们侯府仗势欺人,官官相护,欺压良善吗!侯爷,二小姐到底是个孩子,您就算爱女,不能再纵容她荒唐下去了!”
罗氏说得好不殷切,而堂下人是满腔的义愤,西宁侯皱眉踟蹰。而宝珞,不言不语,冷眼看着他们,如同与自己无关一般……
大伙在庭院里闹了起来,西宁侯方要发话,老太太戳了戳拐杖,冷道:“侯爷,别忘了颍王的规语。”
这一声“侯爷”喊得讽意颇浓,西宁侯惴惴。可纵然不信姨娘,满庭院的怨怒如何解释,还有香河的事,多少他也有所耳闻……可想到方才的误会,他决定还是慎重起见,于是问道:“你们所言,可有证据。”
还没待大伙发话,罗姨娘开口了。“证据?侯爷你跟二小姐讨要这两个月的账本,瞧瞧便知道了!”
“好,我给你拿!”宝珞哼声,于是吩咐下人去唤金钏。
大伙侯了半刻钟,金钏来了,不仅她,身后还跟着刚刚赶到的陈珪友。
金钏应要求把高摞的账簿呈上,西宁侯抽出一本翻开,脸上不再淡定了。罗氏好奇扫了眼,果不其然,朱砂墨笔,赤字连连。她得意而笑,只见西宁侯“啪”地将账本一摔,阴声斥道:“你如何解释!”
“对,你如何解释?”罗姨娘跟着也重复了句。
怎知话刚出口,西宁侯吼声。“我问的是你,罗漱华!”
罗姨娘惊住,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问,“我……为何是我……”
西宁侯瞪着他不语,宝珞洒然而笑,拣起了账本递了上去。“姨娘看看吧,看看这些年你都赚了多少。”
罗氏慌忙接过。这哪里是这月的账簿,这分明就是每年她与这些掌柜贪下款项的所有明细,而那赤字也非彼“赤字”,这是她多年的“盈利”!
可她的盈利,何尝又不是侯府的赤字!
罗姨娘慌了,宝珞淡笑,“姨娘别急,这些都是你的。”说着,她指了指金钏抱着的所有账本。姨娘吓得一个趔趄,而下面的人不明所以,还嚷着让她做主。
宝珞看了眼陈珪友,他点头示意,拿出一本账,读了起来。“西直门总米行掌柜胡济,昭熙十二年十月,新米上市,共一万六千八百石,籴入八钱,及至次年,收益两万一千两,净赚七千五百六十两。当年的白米,市价一两八钱……”
话至此,众人愕然。胡济慌了,忙解释道,“咱米行将诚信,向来量足价低,况且这米也有贮存不当,耗损的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