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半天,终于收了收情绪,讷讷对着大娘道:“大娘,以后不要给我煎药,我不用喝药。”反正喝了也没用,就不要浪费大娘一番苦心了。
端药的手凝在空中,郝大娘以为她自暴自弃,有轻生之意,便蹙眉思忖,一定要将姑娘从轻生得边缘的拉回来,思索一阵后,蓦地想起将她救回来的时候,她怀里死死抱着个残琴,都受了如此重伤却还死死将琴护在怀里,可见她一定是个十分喜爱乐理的姑娘。
于是道:“你不要自暴自弃,我救你时看你紧紧抱着一把残琴,可见你是十分热爱乐理之人,即便是没了容貌,你也还有可以弹琴不是?”
“对啊。”千雪恍然,记得无音琴一直都在自己手里的,怎么一觉醒来,怀里便空了。扫视了眼徒有四壁的竹屋无果后,千雪忽闻心中有闷雷作响,倏地捉住大娘的手臂晃道:“大娘,我的琴呢?”碗里汤药也被晃得洒了个半。
“唉!”辛辛苦苦熬好的药洒了许多,郝大娘有些心疼地把药放到一边,眼里有些嗔怪,语气仍是十分和蔼的:“你那琴啊,模样倒还可以,就是呀,别人的琴都是七根弦,你那琴现在只有一根弦还好着,我怕你伤心过度,就叫我儿郝仁拿去泗水镇修一修。”
“什么?”千雪大惊,那是仙家法器,怎么能随随便便拿去让一个凡人修呢,若是沾了凡人之气,少则功力锐减,多则沦为凡物。“你儿子好人是什么时候去的?”
千雪一个激灵坐起来,掀开棉被就穿起鞋子来。
郝大娘不明所以地道:“约莫是辰时出去的吧,现在午时刚过,我估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急啊。”安慰地拍了拍千雪。
“大娘你不知道,那琴”千雪心急如焚,她想解释清楚其中缘由,但转念觉得如果说实话,眼前的这个大娘肯定不会理解,于是急冲冲地道:“那琴不能修!”
说罢,便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郝大娘怔在原地。
“大娘!”没过一会儿,千雪又一阵风似的回来了,急喘喘地道:“大娘,你还没告诉我泗水镇怎么走呢?”
郝大娘默了一默,看这姑娘神情,估计那琴着实是修不得。于是拖着丰满的身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送你去河边吧,我们这里与泗水镇只隔了一条河。”
快走院子边上时,手臂却被千雪拉住:“大娘你不必送我了,你告诉我大概怎么走,我自己去便是。”
郝大娘皱起眉头,站在竹篱笆旁一边回忆,一边循着记忆在空中指来指去:“从这里往左边走,路的尽头就是一条河了,然后你坐船渡河,过河后有两条路,左边那条是去渭水镇,右边那条便是泗水镇,镇里……”
大娘回忆起来真是没完没了,啰嗦得紧。千雪终急不可耐,抬腿就要往左边跑去。
奈何竹影绰绰,又跑得急,没多远,千雪便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千雪揉头正要抱怨,却就在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孔:“是你?”
郝大娘听见动静探出身子,便看见不远处高出高出千雪半个头的,正是自己的儿子郝仁。
“仁儿你回来啦?”
“哎!”郝仁应声挥了挥手,又低头打量了千雪一番,头戴雕花玉簪,面目狰狞,鹅黄色的流仙裙是前几天阿娘替她洗好又换上的,看着是有些眼熟,但就是不记得认识她啊。
“竟然是你?”千雪加重语气,怒目而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