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什么,勉强喝了两口,然后端着走了一路,到客户小区门口,才借故丢进垃圾桶。
“还有好多,不喝了吗?”
夏菲觉得浪费,嘀咕着,也很快释怀。
再譬如她很长一段时间,依旧不变的简单装束,总穿ersize,宽松中性,像个朴素的高中生。在她转正那天,谭文送给她口红和高跟鞋,提点她该在外貌上成长,有职场女性的自觉。起码学会有女人味。
那是下班时刻,彼此已经熟稔,她不怕他,夏菲吃着一根橘子味的冰棍儿,冰得龇牙捂腮帮子,伶牙俐齿说:“谢谢师兄呀!”
她随口聊起关于对“女人味”的想法。
“不过,是否这是一些刻板印象呢?穿高跟鞋抹口红,很漂亮,我也喜欢和欣赏是否不穿、不抹也没关系呢?也很漂亮啊,我觉得应当有自己的选择的,大家就不要随便定义女性,她们可以是任何样子。”
他眉梢一沉,打断她:“夏菲,你迟早吃亏。”
他第一次领悟到她的叛逆,不是天生反骨,只想遵循自我,和一点本真的坚持。
虽然谭文评价一句她幼稚,歪理一大堆。却不妨碍他觉得夏菲是个特别的女孩儿,极有个人想法。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夏菲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不与他笑眯眯讲歪理,像被磨平了棱角,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她变成了他所期望的样子,化着淡妆穿规矩的职业套装。绞着一股劲儿,笑容蒙着假面,像只无头苍蝇,只管闷头往前冲。
谭文太久没看到这样的夏菲了,简单的,毫无矫饰的,就是她自己。他居然有点怀念。
此时此刻,在民宿客厅里,与他擦身而过的间隙,夏菲说了句什么,他身侧的男人低下头来,静静倾听。
谭文回身对夏菲父母讲,动作和声音都很大。
“我回去了。”
夏菲脚步微滞,倏地一疼,脑门被人轻轻弹了一下。
夏菲捂着脑门仰头,梁宗眠含着无奈的笑意,问她:“夏菲,我刚刚说了什么?”
夏菲几分心虚,掀唇:“对不起……”
“到我右边来。”夏菲才发现,自己在他左边,他没听到。
夏菲走到他右手边,再次启唇:“对不起,梁宗眠。”
“这么心不在焉,因为刚才的男人……就是那位上司?”
夏菲脊背一僵,他问了和苏筠一样的问题。
梁宗眠这样的人,会是主动八卦和问人隐私的人吗?即便听到了,修养也会让他装作没听到,守口如瓶。
“夏菲,你可以说给我听。”
见她无所适从的表情,梁宗眠温声补充,“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来自朋友的关心吗?这就说得通了,他会是这样的人。
夏菲抬眼,故作轻松,玩笑着坦诚:“是的,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看到了他……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他。”
她都躲到这里了,烂俗一句话形容,只想一个人静静。
梁宗眠轻轻笑起来,凝视着她。
她有一张不世故的脸,和一双灵动带笑的眼睛,只是总会偶尔黯淡和迷茫。
夏菲说得云淡风轻,然后把橘子味的冰棒叼进嘴里,又跑去制冷风口下吹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