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越巂越西郡,邛都县郊外的一处庄园宅院,甘肱仍是一副文士打扮,脸色却比躺在兴古郡宛温县外村庄的床榻时好上许多,看来已经度过水土不服的阶段。
细细瞧完手中的密报,甘肱下意识拿起桌案的杯盏,饮呷一口,发觉杯盏之水早已冰凉,看来是自己看得太过入神。若是有人在旁,看见甘肱手中密报,肯定不由惊讶,上面详细记载几日前宁州城的望福楼冲突事件,从吕家公子和张家小娘子逛街,到徐回所部进城吃饭,最后宁州军府中军带走徐兴、徐回两兄弟。
“太冲动了”甘肱脑海中闪过徐回的身影,原本以为徐回是兴古郡徐氏的近亲旁支,想不到竟然是徐匡之子。如此一来,徐回便具备资格来角逐宁州军主大位,加上前不久在战场斩杀云南郡大将庞炳,凭此军功在军伍算是站稳脚跟,旧部嫡系又纷纷晋升提拔,以及在宁州百姓的名声威望传开谁料,竟然走了这么一步恶棋,必然惹得宁州军主徐匡的厌恶抵触,引得世家贵族的排斥反感,百姓民众也不会喜欢一个肆意杀戮兄弟的统治者。
“帅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匹夫,拔剑杀敌,五丈溅血”甘肱摇摇头,认为徐回在权力争夺太过稚嫩,可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那个笑起来充满潇洒活力的年轻人仍是一颗赤子本心,恐怕在他心中,对张家小娘子的亲情程度远超同父兄长,知道楼上的是左中郎将,明白硬闯上去会引发什么后果,可是为了保护家人亲族,毅然拔出手中的刀剑,实乃大丈夫之风范。
甘肱对徐回挺感兴趣,本来宁州布局仅仅是诺大棋盘的一角,作为说服撬动益州这颗重要棋子的手段,可惜益州终究不肯为其所用,只想要借助甘肱、江荣之手,把宁州这趟浑水搞得更浊,阻碍宁州军府统一宁州全境,进而减轻益州南边的压力。
早在动手之初,甘肱便看破益州的借刀杀人之计,只不过上头之人总是抱有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试图结交、拉拢益州,三令五申的要甘肱、江荣去做,导致他们在西南大地耽搁如此之久。
“年轻人,真想看看你会如何脱困”甘肱望向建宁郡方向自言自语道,没有留意到宅院内的一处池塘,表面已经泛起一层单薄碎冰,往日经由一米多长的水沟相连近院河流,可是这个季节,池塘、水沟内的一切生物都被困在小小天地,仿若牢笼。
突然间,池塘内一条锦鲤鱼奋力甩跳,拍碎薄冰,甩出的力道足以支撑它跃进旁边的支流,溅起一道浪花,迅速沿着滔滔不绝的孙水南下,或许在大江大河中闯出自己的浩瀚鱼生。
牵挂徐回的不止甘肱这位几面之缘的特殊过客,还有困在宁州城外军营的徐回麾下一众部曲,如今被软禁起来,驻扎营地已经被隔绝,外面时不时还有一队队军卒来回巡逻。
随着刮起的冬日冷风拨动帷幔,一股寒意传进帐内,对比几日前赏赐晋升的热闹喜庆,此刻却是几分凄清悲壮。
“两位军侯,还是没有消息吗?”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憋屈又无力,老兵油子陈浑无聊的开口问了一句废话,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
徐回部队几天前大晋升,暂且没有来得及扩充队伍,甚至军府的编制都没有下发,仍是三屯缺额的状态,在将军徐回被带走关押的情况下,更加别指望有谁愿意前来临时接管这支兵马,两位新任军侯,莫庶和刘曲便是最高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