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万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一是因为恐慌症的缘故,让他不敢睡,也不敢看窗户。
二是因为后肩上的伤口。那伤疤似乎发炎了,总是微微刺痛着他,而且很痒。今天在医院里,他本来想让医生给看看的。可是他身上总共也才六块钱,别说够医药费,就是不够,他也不能把这救命钱用于买药治伤的。
三则是因为雷坚。
今天雷坚竟然为他打架了。
他不知道雷坚是出于什么心态帮他的,但一想到这件事,他的恐慌感就不再那么强烈了。
“给我20块钱,咱们就两清了。”
“好,我等你的验伤报告。”
“你先给我20块钱,日后我随你怎么样,好吗?”
“给我蛋糕,我就放你出去。”
“你怎么这么小气呢?你那么有钱,就给我个蛋糕怎么了?”
“白天医院的话,抱歉了。”
……
昔日和雷坚相处的点点滴滴,萦绕在心头。
不管万扬睁着眼还是闭上眼,总是能看到雷坚的脸。
常年幽闭的心房,像是突然注入了阳光一样,又温暖又富有神圣的仪式感。
原来生命是这样的。
他以前一直都奔着死而活。等万宝长大了,等万宝足够安全了……是他常想的话。
现在却突然觉得,除了为万宝,他自己活着,也是有那么点儿意义的。
晚上十点,郑弈正在山腰附近巡逻,却见一个男生急匆匆上山来了。
他急忙走那人前面,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同学,这么晚了,你还上山啊?有事吗?”
聂龙一脸的嚣张气焰:“让开,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怎么能不知道呢?!”郑弈吊儿郎当地说道,“你不就是聂勋的儿子聂龙吗?”
“知道我是谁,还不让开?”
“你上山干什么?”
“我有事。”
“什么事?”
聂龙挑眉:“什么事用得着给你一小保安汇报吗?”
“哼哼。”郑弈不怒反笑,“从今天开始,这山腰上的治安,就归我管了,恐怕你还真得向我汇报汇报。”
“……”聂龙愣了一下,急问,“这么说,今天有人在万扬屋里打架的事,是真的了?”
“打架?”
哼,那是打架吗?那是被打。
郑弈一想到今天的这场架,就觉得分外耻辱。
不过,雷坚答应他,日后会再和他比一场的。
可雷坚有一个条件,就是郑弈以后必须专职守在山腰,晚上不准任何人上山。
当然了,雷坚每个月会额外给他些好处费的。
其实保安的职责里,本就有巡山的规定,只不过,以前大家都不想尽职尽责罢了。
“是……是打过架,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啊?”郑弈口气不善道。
“你……”聂龙从没想到,一个小保安竟然比他还嚣张,“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滚出大。”
“不信。”
郑弈说着,走到聂龙跟前,两人身高差不多,说话的时候,几乎都快脸贴脸了:“聂龙,在我被开除之前,一定会向校方报道说,你深夜上山,居心叵测。而我,不过是善意地阻止你罢了。”
“……”
“哦对了,我要是被开除了,我一定会去找你那个有钱的老子,讨个说法的。每,天,都,去。”
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让聂龙觉得分外恶心。
他后退一步,气腾腾地瞪着郑弈:“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一拳就挥了过去。
可郑弈很轻易就躲开了。
聂龙虽然挥拳很猛,但拳速不行,而且脚下功夫也很菜。
所以他和郑弈打,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的。
再看郑弈,打聂龙的时候,就像逗弄小孩子一样,又闪又躲,又推又拉。
故意激怒着聂龙。
可聂龙却不能奈何他。
这种打法让聂龙觉得十分窝囊,可又无计可施。
最后,他一咬牙,就朝郑弈的下三路抓了过去。
郑弈见对方竟然这么下作,瞬间就收起了玩儿心。他一脚踢开聂龙的手,紧接着,一个转身,就把聂龙扫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聂龙,愤怒到了极点。
可正当他要站起身再打过时,郑弈却骑在了他的腰上,狠狠压住了他:“臭小子,没想到你这么下三滥啊。那玩意儿能随便捏的吗?”
“你放开我?”聂龙暴怒地踢着腿,“你这个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任凭聂龙如何叫嚣,可郑弈就像是厚重的卡车一样,压着他不动。
郑弈优哉游哉地点了一根烟,只把聂龙的暴跳如雷,当成是重金属音乐来听。不仅没耽误心情,反而还享受了起来。
聂龙骂了半晌,见郑弈却恍若未闻,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架势。
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