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罗锦这边还在为方夫人的病情,寻找药方,却又听闻方尽洲竟然要大婚。
苏丹说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一脸怪异,罗锦道:
“这不会是为了冲喜吧?尽洲同意了吗?”
他实在想象不到那个意气风发,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师弟会这么快迈入婚姻。
“这消息竟然都传了出来了,我估计尽洲是同意的。”
“不过若是为了方夫人,他同意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罗锦判断道。
对于这件事,如果尽洲同意了,他们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发表言论。
只是趁着探病的时候偷偷问过,是不是想好了。
方尽洲点点头说是,罗锦却觉得他字字泣血。
“你确定了?这是一辈子的事,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那个女孩,你不能因为这些虚妄的传言就这么仓促的做决定。”
方尽洲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他的眼圈通红,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自愿的,罗锦劝了几句无果,见他一再坚持,便也不在说什么了。
因为方尽洲是纵剑门关门弟子的原因,按照往常一贯的规律,纵剑门弟子的婚礼必须是由纵剑门操办的,还在现在现在方府上下都为了方夫人的病忙成一团,方老爷倒也不在意,只是说不管在哪,成亲了就行。
罗锦见他的架势,恨不得当天就把事情办完,这一番忙碌早已想好和傅御书坦白的事情又被拖了下去。
这般就忙到了方尽洲大婚的时间,整个纵剑门挂着大红绸缎和绣球,透着一片喜色。
前一天早上罗锦抱着云归躺在床上聊起这事,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尽洲那样子,实在不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你说他这样结婚,我怕他以后后悔,到时候害了自己,害了人家姑娘。”
云归对这些不在意,倒也安静的听他说,罗锦说了半响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他和那个姑娘连面都没见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总觉得方尽洲和洛唯城之间有些奇怪。
而此刻在方府门外,方尽洲看着多日不见的洛唯城,只觉得烈阳当空,照着他前途末路。
他们两个都瘦的脱了形,看起来像是经过了一场大病似的,洛唯城微微仰头,像是有人在拿着锯子切割他的咽喉,让他说出的每个字都撕心裂肺,带着血腥的气味:
“你还记得那天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你要跟我住在一起,你说你早上会送我去学堂上课,晚上一起回家吃饭,你说你会信守承诺!”
绝望和悔恨顺着他的骨头一节节攀爬,拉着他往下坠落,方尽洲几乎要忍不住丢下一切,紧紧的拥抱住眼前的人,大声的告诉他,爱他,然后像个盖世英雄一样带着他离开。
可是母亲灰白的头发像是诅咒一般一根根往他的骨缝里钻,病痛和鲜血顺着弯曲的头发形成河道,流淌进他的经脉里,让他口不能言,画地为牢,只能像个软弱无用的懦夫一样看着他,走出自己的世界。
他咬牙,只能挤出一句对不起。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洛唯城眼中的光芒淡去,风声再起,像是一汪虚无的荒漠。
他勾了勾唇角,无声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方尽洲突然想起曾经的那个梦,梦里,他也是这么孤零零的往外走。
茕茕子立,龋龋独行。
不同的是初晨的日光炙热而明亮,两边青色的城墙在地面折射出锐利的倒影,他的背影挺的笔直,像是一柄紧绷的弓,似乎再稍稍用力,就能将他拦腰折断。
一步一步,走的步伐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