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冷酷又无情,直教人心底一凉。
那黑衣人这才住了嘴,红着眼眸没说话。
“走罢,去书房。”明叔吩咐道。
几人又掩着夜色在屋檐小路上潜行。
确认了裴家此刻大部分的人员要么在为裴俭中毒之事奔波,要么就是在审问刺客中。明叔才放下心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从藏身之处的墙根旁出来后,有人亦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裴府的水云居里。
室内俱是清雅的陈设,白色的纱帘被窗外袭来的微风吹得微微晃动飘扬,香炉里正点着袅袅的沉香。
案边相对而坐着两位郎君。
一人着青衣,一人着白衣。
着青衣的郎君瞧着年长些,眉目清俊秀雅,萧萧肃肃如岩下松。正是那在游廊里闲话的两个侍卫口中的郎君裴澄。
另一人白衣广袖,眉目温润高华,生得积石如玉,清雅至极。只是坐着,气度便如玉山上行,无端光映了满室。
赫然正是那许久不见的谢家七郎。
白及在外面禀报,“主子。”
“进。”谢岑正与裴澄对弈,如玉的指尖捻着一枚黑子。黑白相衬,好看极了。
白及动作极轻地进来了,然后附耳在谢岑身旁说了些什么。只见谢岑眉目不动,然后让他下去了。
“来了?”裴澄笑容微微蕴着寒意。
“嗯。”谢岑微微一笑,只听他道:“裴兄也该走了。算算时间,怕是他们快到了罢。”
“只是可惜了这盘未下完的棋。”
“七郎此言差矣。”
裴澄起身,在棋盘上落下他下的最后一枚棋子。“虽是未完之棋局,可早已能分出胜负来。七郎棋艺高明,轩然佩服。”
谢岑颔首,“裴兄承让了。”
“裴某就先去抓贼了,他日若有空,再让我家那擅长棋艺的小妹陪郎君下上一盘。说不定,也能赢上七郎一盘。告辞了。”
裴澄笑得爽朗,如同清风徐来。说完便领着府兵往裴俭书房的方向赶去了。
水云居一下子就恢复了安静。
谢岑垂首,用指腹摩挲着质地温润的棋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暗了神色。
松韵堂里,裴无衣和裴静姝两人都默默地陪着清河郡主守着裴俭。
裴无衣却在思索。
前世并没有她阿耶遇刺中毒之事啊,这个时候只有那个不知记载了什么东西的账本被偷。
真是奇了怪了,想到上回露华园的刺杀之事,幕后之人怕是为了那个账本所行的警告罢?莫不是这回阿耶中毒,也是一个警告?
不对!还是……账本!
若她阿耶死了,有什么好处她不知道。但她能肯定的是,如今府中定然会因阿耶中毒之事守卫空虚,那么书房就有可能被人趁乱去偷账本!
思及,裴无衣目光一凝。
她突然站起来,在裴静姝疑惑的目光下对清河郡主说:“家家,府中现在守卫如何?”
裴无衣之前有提醒过裴俭守卫之事的,也不知道他放在心上没有。
“怎么了降降?”清河郡主不解道。
“无事。”裴无衣淡淡笑了笑,“家家,这么坐着我也安心不了,我去陈大夫那里了,帮忙翻阅医经药简。”
算了,或许是她多想了。她见清河郡主神情疲惫,就不想再让这些事让她烦心了。
裴无衣想着,她还是自己去瞧瞧罢。
“你有心了。”清河郡主没多想,挥挥手就让她去了,“你去罢。”
“欸……妹……”裴静姝话才开头裴无衣就匆匆拉着阿蔓阿萝两人走了。
她也就默默住了嘴,继续同清河郡主一起守着裴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