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真美啊……”太宰治大胆的伸展开双臂,漆黑风衣的衣角呼啦啦地翻卷着,他兴冲冲的叫着看惯了这风景的人和他一同来惊叹:“快看快看,我们现在比鸟都要飞得高哦!”
“不过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白昼冷不丁地泼了一盆冷水。
“诶——不要!再绕一圈嘛!小小姐再带我飞一圈好不好?”太宰治连声哀求道,他还没玩够、看够、感受够这种不被拘束的自由感呢。
“偷懒也要适可而止,您应当有正事要做。”白昼没有任何动摇地说。
太宰治顿时失落地低下头,下巴搁在白昼肩上,眼睛却仍旧看着前方,随着高度一点点降下,太宰治也随之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下来,但是任务在身,他只能在心底抱怨着给他布置任务的森鸥外先生,然后往任务目的地走去。
他突然顿住脚步,往后一看,便见白昼还站在那里。
“小小姐不走吗?”太宰治因为头上绷带没了,他有些不太适应地捋了捋本该被绷带蒙着的那只眼睛旁的额发。
“回去不需要我送吗?”白昼疑惑地看向太宰治。
——这是什么送佛送到西的活菩萨啊!
“那小小姐干脆和我一起吧!”太宰治开心地双手合十雀跃道,“而且小小姐叫我太宰吧?我们年龄应该差不多,总是用尊称不太合适对吧?”
“太宰……?嗯,好。”白昼点了点头,“那么便一同去吧,让你这个香饽饽独自在擂钵街这种地方行动,恐怕一不注意骨头都不剩了。”
于是两人并肩而行一同前往最终的目的地,似乎到了这里,太宰治看了看周围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去的具体地点在哪里、该往哪里走。
被寂寥所围绕着的、内心空洞而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少年对于那些怪物而言的确就是香饽饽,白昼之所以来到恰好来到太宰治面前也并非是意外,而是因为她在上空恰好发现了那里怪物越发的聚集,那扭曲而污浊的负面气息越发凝重。
于是她直接冲进了将聚集趋势的中心点,魔力外放直接一次性剿灭,也看见了神色阴郁而死寂的太宰治。
但不可思议是,她只是带他在天上飞了一段,他身上的沉郁就肉眼可见的散去了不少,有了些许这个年龄应有的活力。
“香饽饽?小小姐能和我说更多吗?”只是光走着未免也太无聊了,于是没沉默多久,太宰治就饶有兴趣的就着刚刚白昼的话语来找话题。
“这个世上存在由人类的负面情绪外泄而诞生、但你们无法看见的怪物。”白昼没有隐瞒的说出,“所以你是香饽饽。”
为什么你是香饽饽,因为你负面情绪多啊。
听懂她的言中之意,太宰治沉默了下来,良久,他嗤笑了一声:“是吗?这可真是可笑的事呢。”由人类负面情绪而诞生的怪物,人类自身却看不见,要由其他更为特殊的存在个例来为之清除。
真是丑陋而氧化的人世啊。
“只有小小姐一个吗?能看见那些家伙并解决它们的人。”太宰治
“以前不是……现在暂时是的。”白昼意外于太宰治就如此简单的相信了她,“你似乎并不是会轻易相信他人的那种人。”
“我是相信自己啦!”太宰治洋洋自得的扬起下巴,他的情绪转变就似风中哗哗翻页的书,快,还捉摸不透会停歇在哪一页,但这一点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显怪异。
白昼眼中被世界偏宠着却又浑然不知反倒是将其视作惩罚,在迷茫与自省中开始自我厌弃寻找归途的孩子兴致盎然的对着他心仪的新玩伴说道:“我更好奇的还是小小姐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天生就能飞什么的也太神话了吧。”
“嗯,我的确只能算是半人。”
太宰治怔住,就这样告诉他了吗?
“这是你自己能够很快明白的结果,所以我直接告诉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你会因他人的坦白而感到受宠若惊?”白昼看着太宰治,见他本能的闪躲与她对上视线便不再强求什么‘对话时要看着对方眼睛’这样的礼仪。
“受宠若惊……?噗,真是有趣的形容词。”太宰治忍俊不禁,“不过——或许吧,嗯,小小姐……不,小神子?”
白昼很意外会从太宰治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看来我是反守为攻了?不过真可惜,我似乎不是第一个这样称呼小小姐的人。”
白昼不置可否只是道:“我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神子,顶多只能说是继承者吧。”拟似从者是继承了英灵能力的人,所以换成对方能立刻听懂理解的词汇,应该可以这样说。
“不过也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太宰治突然往白昼身前一探身,鸢色的眸子布灵布灵地看着她,“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啊!居然存在着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物!所以我是不是其实运气很好?能不能向您许愿呢?”
这回倒是他用起了敬语。
白昼眸子微微睁大,太宰治清晰看见了她那洁白睫羽扑闪下莹润的微光,她露出了一个浅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说道:“说来惭愧,我并非神灵,能听到的声音仅限于自己面前,能做得到的事情也有限,但如若需要,我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
“那回去的时候带我去更远地方飞一圈吧!去海上!”
“好。”抱歉了,中也哥。白昼心底暗暗道,并用手机给三位家人都发去了消息,告知他们自己今天晚些回家。
“你有手机?那我们交换个通讯号吧!”
“好。”
太宰治步伐轻快了起来,只想着快点解决完森鸥外给他布置的任务后赶紧缠着小神子带他去天空飞一圈,视野所及之处皆是澄澈明朗的蓝而非城市高楼大厦的冰冷色彩,而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着实是令人欲罢不能。
那一刻太宰治明白,污秽的自始至终仅仅是人世,而被这人世波及让他一同厌恶的只是一视同仁承载着万千生灵的世界简直无辜。
祂本是纯净而无念的,是夜便是夜,是昼便是昼,春、夏、秋、冬,祂皆是一丝不苟的严格执行着,比谁都要正直公平,因而即便是被厌恶还是喜爱,祂都不在乎。
不,还有被祂在乎着的特殊存在的。
太宰治看向能力无法被他无效化的白昼,看她疑惑但态度认真回看向他,沉默而乖巧的等待着他的话语,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异能力比他的[人间失格]要高级的存在。
发现这人大概是诞生的时候世界自私的只给了小神子美好的品质而将所有不好的东西排除在外,太宰治便胆子壮大起来,变得无所畏惧,对人展露出一个可以被称之为‘灿烂’的笑容。
白昼:?
很快,白昼眼中的疑惑便如被海浪拂过的沙地不留丝毫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不变的平静淡然,她浅浅的笑了一下,比起困惑质疑对方为何有如此态度转变,她更乐意为对方这样的态度转变而感到开心。
这是否意味着他将自己的心口的小窗户对外敞开了那一点点,愿意让阳光落进去呢?
如果只是这一点点小忙,能让这孩子明朗起来,真正的看向自己身后晴朗明媚的蓝天而非一味注视着身前污浊黑暗的孤寂,那么那件小事让她重复做多少次,她都不会感到丝毫厌烦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