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走到梅溪酒家斜对面的珠子铺前,这才停了下来,抬眼看向对面的梅溪酒家。
紫荆一直默不作声紧跟着宋甜,到了这会儿才低声问道:“姑娘是要等人么?”
宋甜注视着斜前方灯火通明的梅溪酒家,“嗯”了一声,声音轻而坚定:“我要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宛州正月十五的夜晚,寒风凛冽,宋甜被冻得手脚冰凉,她轻轻跺着脚,前尘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前世豫王一马当先疾驰而出,而宋甜正蹲身捡帕子,千钧一发之际,豫王一勒缰绳,控马转而向北。
宋甜得救了,软瘫在地,而豫王却被跃起的马摔到了地上,正好砸在了她身旁。
豫王的随从冲上前扶起了豫王。
豫王起身后,却先招手叫了紫荆过来,示意她扶起依旧瘫软在地的宋甜。
宋甜搀扶着紫荆,眼睁睁看着豫王扶着随从趔趄着走了一步,然后认蹬上马,打马而去,被众随从簇拥着消失在另一条灯火阑珊的岔道里。
他被马甩在了地上,却还考虑着她作为女子的名节,让丫鬟扶她起来;他的腿明明受伤了,却没有怪罪始作俑的她,匆匆上马而去……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看着清冷孤僻不好接近,其实内心最是单纯火热赤诚……
宋甜每次想起前世之事,只觉似陷入冬日泥淖之中,冰冷粘腻污浊却难以脱身,可是豫王却似春日暖阳一般,照亮了她孤寂凄冷的心。
因此,宋甜想看看他,想到他身边照顾他,想陪伴他保护他,即使如今的豫王根本不认识自己。
这时一阵整齐的马刺声传来,两队甲胄鲜明的士兵从梅溪酒楼冲出,在楼外两侧雁翅排开。
宋甜凝神看去,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衣袖内的双手紧握成拳。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宽肩细腰长腿,身材却有些单薄的高挑少年自梅溪酒家走了出来。
灯光下那少年凤眼朱唇,肌肤白皙细嫩,两颊略带着些婴儿肥,眼如平湖清俊之极,只是表情淡漠。
他越过众人,迈开长腿大步流星走到前方,认蹬上马面无表情团团一揖:“告辞!”
那群人纷纷弯腰拱手行礼。
宋甜目光灼灼,死死盯着骑在马上的少年。
单是看着他,她的心就似被羽毛轻轻撩过,手指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她甚至不能呼吸。
赵臻似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般,抬头看了过来,恰与宋甜四目相对。
他不知为何,只觉得眼前这女孩子莫名的熟悉。
赵臻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嘴,一夹马腹,向前驰出。
众侍卫呼哨一声,打马追了上去。
一直到赵臻消失在前方岔道中,宋甜这才吁出了一口气。
紫荆低声道:“姑娘,方才那人生得好俊。”
她又道:“那些人都叫他‘王爷’,他难道就是豫王?”
在宛州城里,能称为“王爷”的,只有被当今天子永泰帝封在宛州的三皇子豫王赵臻了。
宋甜腿脚都麻了,灌铅似的。
她扶着紫荆在路边慢慢往回走,口中道:“他就是豫王……”
“回头见了她们,别提这件事。”
单是这样在人群中看他一眼,她就觉得好幸福好满足,仿佛有了气力,去迎接未来那些风风雨雨。
张兰溪和魏霜儿在吴家巷口的酸汤扁食摊子上坐着。
见宋甜还还没过来,张兰溪有些担心,吩咐小厮宋槐:“你去迎迎大姑娘。”
宋槐应了一声,打着灯笼往东去了。
魏霜儿拈着一粒瓜子,冷笑一声道:“我说二姐姐,你让宋槐去迎大姑娘,可别坏了大姑娘的事,谁知人家是不是要会情——”
“大姑娘怎么了?大姑娘可是咱们老爷唯一的骨血。”张兰溪似笑非笑打断了魏霜儿的话。
魏霜儿哼了一声,道:“老爷今年才三十一岁,身强力壮的,还怕以后没有儿女?”
她看了看另一桌坐的几个丫鬟媳妇,凑近张兰溪,低低道:“没娘的女儿,你情等着往后看吧,上房里那人可不是好惹的,这几日已经叫她娘家侄儿来家里好几趟了……”
张兰溪没有接话,抬眼看见宋槐打着灯笼引着宋甜过来了,忙道:“大姑娘来了,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