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老大人已经重新联络了他从前的心腹,东宫巡逻的人已经换成他从前的部下了,一些沉寂在禁军中的人,若是可信的,他也已然告诉我了。”
“那么,便等一个能将他们提拔上来的机会了……”谢梓材咬了咬下唇,一只手撑着头皱眉道,“他们柳家的人,怎么要么狼子野心,要么行事诡谲……”
“殿下同驸马说什么了?“
谢梓材撇撇嘴:“也没什么。对了,昭南王世子进京了,你多加留意,看看他进京之后都在结交什么人。”
秋吟称是。
待到她退出去,才掩上门的时候,余光里就注意到了一片衣角。
她面色一冷跟了上去,转角处便见到盯着庭院中树草的柳微之。
“看来我没猜错,殿下与你,最终还是想借我父亲的力,重新掌握禁军。”
秋吟低下头低声道:“此事未事先告诉驸马,也是柳仁大人的意思。”
“当然,父亲很清楚,我不可能同意他再将自己卷进来。”他双目微闭,声音越发冷峻。
“可是自驸马入了这东宫,柳大人本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您在成婚之前专门去书于他,让他称病不必进京,您对父亲这份孝心柳大人自然明白,”秋吟正对上柳微之的眼睛,“可惜您大抵是低估了,您的父亲也有爱子之心,知道您将入泥潭,怎会放弃伸出援手的机会。”
见柳微之羽睫微动,秋吟心底不禁叹气。
或许面前的人还真的以为柳仁所作所为是为着自己从前的抱负,是为了这将倾的王朝。
可现在早已不是十年前,柳仁也不是从前的一往无前,他现在的眼里,更多是一份对子女的慈爱罢了。
“泥潭……”他低垂着头笑道,“这说得倒是苍凉。”
秋吟轻笑一声:“我在这泥潭里,二十余年了,眼见过忠臣冤死,奸臣当道,见过这天家无情与偏爱。之前见驸马成婚之夜冷淡处事,后来却能亲近待殿下,我不是没有疑虑过您,为何要入这泥潭,又为何反常。尤其是……”
“尤其是,你知道这背后所有的事,那些不能告诉皇太女的事。”
“是,”秋吟并不否认,“但我的疑虑也消散得很快。”
“为何?”
“如你所见,殿下生,则你生。纵然你想赴死,这身后还有你的兄弟姊妹,父母亲友。初入官场能为素不相识之人不顾险困,斩杀当地乡绅的驸马,懂得孰轻孰重。”
那些年柳微之的事秋吟比谢梓材还知道得清楚,她对柳微之也了解得多。
无论从前的目的为何,当他所爱皆困于其中的时候,他就没有退路。
这廊下还是不时有冷风吹过,让柳微之火热的心口慢慢冷下来。
良久之后他抬眸道:“当初斩杀那乡绅,我也差点丢了半条命,后头思来,也有后悔的时候。”
秋吟正想开口,他却没给这个机会。
“所以往后诸事,一应都告诉我,死,也得死得明白,”他偏过头直视秋吟。
莫名的,秋吟像是看到了从前的柳仁,最意气风发,最无畏无惧的那时候。
“是,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