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
又是一轮连绵细雨袭来,整个成都城都被雨水从北到南地冲刷了一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
刘瑁站在太守府大门的屋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从房沿外的脊兽身上不断地滴落,在坑洼的地面上慢慢聚拢,然后又被匆忙赶路的行人踏得四溅,鞋履上的泥土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把地面映得混浊不堪。
“这天气,倒是徒惹人心烦意乱。”
抬头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刘瑁双眉紧蹙,背住手转身朝府内走去。
自初九开始,直到现在,成都这阴雨连绵的天气已经持续了有一周之久。这段时间以来,不仅是校场里的士卒变得疲懒,日常出操都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就连城南的蜀锦坊,也因为阴雨不止,没法织造印染而被迫关门停业。
更让刘瑁头疼的是,成都附近的郫江和检江在这段时间里水位涨势极快,一连数天都直逼堤岸的安全线而去。
无奈之下,刘瑁只得派任安和郡内的治水官前去察看,但不断派人加固和堵坝,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任安每天传回来的消息,刘瑁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使君,急报,急报!”
刘瑁刚刚一路躲着雨走回前堂,屁股都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个身穿莎草蓑衣的小卒就冒冒失失地跑进了府门。
“小九,不用这么着急,先喝杯茶歇一歇。可又是任公从水所传来了消息?”刘瑁眼含关怀地看向了一路闯进来的小卒,然后端起身前的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被刘瑁称为小九的人,名叫任小九,年方不过十七,他本是任安身前的随行仆从,但因他行事谨慎,富于耐力而又为人老实,所以在刘瑁偶然间认识之后,就特地把他从任安手中要了过来,辟为自己身边的亲兵。
任小九摘掉头上的蓑笠,一边扶腰喘着粗气,一边摆了摆手,道:“使君,绵竹,绵竹来人了!”
“什么?尊父派人来了?”刘瑁双眼一缩,有些诧异。
任小九点了点头:“正是,这是来人所呈上的主公书信。”
说着,任小九从腹间掏出了一卷被雨水打得有些焉巴的信纸,奉给了刘瑁。
“这是今日值守北门的小校教人传来的,说是来人非得让使君先行过目此信,然后等他入城以后到太守府相谈。”
“这么说,这人才刚刚进城?”
“正是,但随着这封信呈到使君面前,只怕人也快到了。”
如此行事,却是为何?刘瑁一时间没有搞懂来人的意图。
慢慢拆开信封上的红戳,取出信纸在半空中抖了抖,刘瑁扫视起了里面的内容。
确实,这封信乃是他那便宜老爹所写。而且,前面一大段抛开日常的问候之外,也就是像上次传信一样,简要报道了一下当前洛阳城里的形势。
现如今,洛阳城里的骠骑将军董重与何进争权夺利,被何进欺压得有些抬不起头的宦官们见状,赶紧倒向前者,期望能够和董重互为党援,对抗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