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蘅看她丢了魂似的坐在门口石头上,一时间也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想着该劝慰她几句,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生怕话没说话,反倒更惹她伤心了。
这老头儿也是神神叨叨,昨日还好说话呢,医好了风连,今天却连宅子带女儿一同扔给他了。
真不知是何方的神圣,葛蘅心里想。好在风连是又能跑得像从前一样飞快了。
但这女娃娃却是难办。她如今失魂落魄的,没妈的孩子如今又了爹,他看着不忍。
可她如今也有十五岁了,自己虽是独自一人,但男女有别,且是新结识的人,他即便对她没有歹意,两个人无论如何也是不方便。
他原以为麒麟也会一同跟着她下山,这样虽然不算有个人,但好歹他有风连,她也有麒麟,也总是大家各自有伴的,下山后她不乐意,分道扬镳也不算他甩了她,让她一个人丫头家无依无靠。
可她如今这么个伤心劲儿,倒让他不忍心了起来。倘若带了她出山,一旦她遇到些什么凶险,自己难逃干系,心里也难免愧疚;但她若闯了什么祸,总免不过给自己找麻烦。
他觉得她待在山里是最好的,像现在一样一直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可他答应了要带她出去,现在她爹爹走了,自己就更不能食言失信了。
他蹲下来,太阳的光落下来,把他的影子罩在她身上。
她整个人都在他的影子下,让她觉得这个叫“将军”的人高大极了。
他说:“跟我走吧,他会回来的。等他回来,我就送你回来见他。”
“……嗯。”祝余几乎哭了,但她记得爹爹说过不要总是哭。
爹爹说过:有爹爹在,没人能欺负你。就算爹爹哪天不在了,你也不要哭,越是哭啊,人家越觉得你好欺负。
她从来就不是爱哭的小孩子。不哭是因为不想哭,也因为爹爹告诉她不要哭。
可现在,好像到了想哭也要忍着的时候了。
眼泪在她眼珠子上厚厚地蒙了一圈,囫囵个地打转,葛蘅看不得。
她的行李早先就打包好了,所有行李加一块儿也不过一包衣物,都是猎来的动物皮做的。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面铜镜子,爹爹说让她走到哪儿总要带着,说是哪个什么婆婆送得她的出生贺礼。
祝余跳上马背,葛蘅也上了马,手绕过她的身体扯住缰绳。
“到了外面,你就叫我哥哥,懂吗?”葛蘅交代她。
祝余“嗯”了一声。
下山去了。
祝余忍不住回了头看了一眼,竟只见那几间破草屋子像一阵烟,轻飘飘地化为影儿,消散在绿影中了。
祝余还是哭了。索性,到头来,真就只剩下她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