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者质朴的阐述竟然与众人的情绪环环相扣,空气由轻松逐渐转化成凝重,他们的眼前好像出现了那座古老、神秘的小镇。
悬疑的氛围随着一杯甘醇的葡萄酒,从银质的酒壶里面倾倒至杯盏,然后蔓延到其他地方。
“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印斯茅斯?”阴风从耳边荡过,使人不由自主浑身一震。
“我一开始不太相信这一带人的说辞,他们很难谈论什么东西,但只要他们开口谈论什么,就根本停不下来。”
“我猜,过去一百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在谈论印斯茅斯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些窃窃私语。”
“有些故事说某些人在50年前后,在码头那附近,偶然撞见过一些魔鬼崇拜或是可怕的献祭仪式。不过,像我这样从外地来的人,从来都不信这种鬼话。”
“印斯茅斯的人比较排外,不过他们并不会拒绝金子,在付出了一枚金币的情况下,一些老头子主动将海岸外黑色礁石指给我看——就是恶魔礁,他们这么说。它大多数时候都会露出水面一大块,即使没在水面下也不会太深,不过你很难说它是个岛。”
“那个地方的旁边是一处悬崖,盐沼和溪流把那地方和乡下的其他地方隔得很开。”
古老者的语气逐渐加重,伴随着是在场众人呼吸间严肃,他们被这位讲述者的话语全部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当听到自己感觉万分惊叹的事情时,就免不了发生惊呼,好似他们也亲眼看到那些魔鬼的存在。
“今天居住在印斯茅斯的人具有着某些很奇怪的特征,他们中的有些人有奇怪很窄的额头,扁平的鼻子,和鼓起来直盯着你的眼睛。”
“越是往小镇内部走去,具有这样的特征的人类就越多,有几次我甚至看到了两三个长了这副怪异面孔的小孩。”
“那眼睛就好像永远不会闭起来一样,他们的皮肤也不太对劲。粗糙像是结痂一样。脖子两边全是褶子,或则压根就是折叠起来的。”
马特达蒙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他心中过分惶恐,却又不敢显露出来,只得干巴巴地笑道:“编造的故事倒还有趣,只不过技巧拙劣,现实生活中哪里还存在这样的人?”
“对...对吧,雷莫。”
西米特雷莫具有一定的见识,也曾经和船队一同航行,去过西西里岛,他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若是真的有一个地方的人长得和魔鬼一样,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西米特雷莫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摸了摸自己卷曲的胡子,粗糙的脸颊上好像覆盖了一层蜡,停滞了一会儿,忽然将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嘿——”有人对他们打扰了故事感觉不满,于是大声喝道:“你们不要听,我们还要听呢。”
“就是就是,这个世界上各种人都有,之前售卖麦子粉的商人库尔塔格不还从外地领回来一个黑色皮肤的奴隶吗?”
“魔鬼不在罗马,因为我们有神明护佑,但是其他地方可没有神明的关照。”
“是,感谢神明。”
大家都这么说,刚刚不安的氛围,也被强而有力的喝彩驱散了不少,外间道路上行人小贩的幼呵声愈发大了起来。
马特达蒙觉得自己好像被侮辱了,但此刻他没有随身携带仆人,若是匆匆离去,恐怕会被误认为自己真是个懦弱之人,于是只能压下怒火,狠狠地坐下来。
看那不甘心的面容,恐怕他心中估计抱有想要找出古老者故事的漏洞,从而揭穿他无聊的谎言这一想法。
对于以上这一切,古老者的态度都是澹然且漠视,他就像一只泛着冷光的刀片,不断地在浸没蜡的模板上,记录下那些真实发生的故事。
被他的眼神瞥过,许多听故事的人不免心头一紧,那种忐忑的心情便重新回到周围人的身边来。
事实上,古老者的嘴型张开极有规律,能够用起伏不大的声线引导情绪。这并不算是魔法,而是一种简单的技巧。
他继续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当沙子快要落满整个陶罐的时候,我需要寻找一个地方安然度过一夜。”
“这个地方有许多的民居和破败的茅草屋,但并非可以安全度夜的地方,直到走了大约有一千步的地方,我才找到有愿意让我住进房子里的当地人。”
“他是个瘦削的男人,弯腰句偻,接近两只耕牛高,穿戴着破旧寒酸的平民装束以及一顶牛皮帽子。”
“我留意到他的步态蹒跚得有些奇怪,而且脚掌也显得有些过分地巨大了。我越是注意他的双脚,我就越怀疑他是否真的能为自己的双脚买到一双合适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