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只说希望您平平安安,裴府的浑水太深,您若掺和进去,决计是脱不了身的。”
裴莺莺抬手擦了擦眼睛,将药方接了过来,“母亲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过,若非今日,她所受磋磨之事,我竟是半点不知。”
“奴婢忽然想起来,夫人有段时日明显病情好上许多,已然到了快要痊愈的地步,却在看了一封信之后直接咳出血来,没过几天大夫人就来了,说是宫中有意要接您进去,夫人不同意,同大夫人起了争执。”
“什么信?”
“奴婢不知,夫人看过之后就烧了,随后便去了将军在世时的书房坐了良久。”
裴莺莺屈指叩在桌上,一点点将何菱口中的人千丝万缕的关系都联系在一处,“老夫人去母亲房中做什么?”
“老夫人是和大房的两位一起来的,他们说了什么奴婢并不清楚,不过没几日,夫人便去了,宫中也再没提起过让您入宫的消息。”
“何菱,你待会从庆云寺的后门下山,山下有辆马车在等着你,就当是我全了母亲的心愿,给你最后的归宿。”
何菱叠着帕子的手一顿,很快跪在裴莺莺面前磕了一个头,“奴婢无父无母,也不曾婚假,愿侍奉在姑娘的左右。”
“我不想打草惊蛇。去吧,盘缠衣裳什么的我也让人备好了,你日后只管安享晚年。”
见裴莺莺态度坚决,何菱也不敢再推脱,便给裴莺莺福了福身子,很快推门离开。裴莺莺原先只当这裴府是她最后的庇佑,没成想,竟是一处吃人的牢笼。
刚才和卫珩分开片刻之后,系统很快就出了声,刚才还在自己耳边说些什么话,现下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了,裴莺莺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刚伸出手准备推开窗户,便听见风声响过,开窗之后没见半个人影。
可裴莺莺却心知肚明。刚才那人,是卫珩。
直到走到距离寺门最近的走廊时,裴莺莺才瞧见卫珩坐在廊下的身影。那把收起来的油纸伞正静静地摆在他的手边,自伞尖落下的雨滴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成了小小的水洼。
卫珩刚才没在大殿瞧见裴莺莺,便想着去厢房找找,这么长的时间她也该修整好仪容了,哪知他刚过去便听到了裴莺莺和另一名年迈妇人的对话,他本想离开,却在听到“宫中”两个字的时候有些挪不动脚。
“怎么坐在这里?”
听见裴莺莺的声音响起,卫珩下意识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垂了眼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来,“刚才方禅大师将我拦住,同我说了几句话,我在大殿没找你,便坐在这里等你。”
“嗯。”
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裴莺莺便拿着那把合上的伞往寺门外走去,卫珩见状,忙快步跟了上去。两人走来的时候虽谈不上有说有笑,但也没头没脑地说了几句话,下山的时候却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马车走到南市的时候,卫珩忙喊车夫停了下来。
“劳烦二姑娘等我一下。”
卫珩说完话便动作利落地掀起车帘跳下车去,连裴莺莺叮嘱他小心点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裴莺莺眼看着他从人群中穿过,渐渐消失于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