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前来探病的时候,柳叶方能下得床来,正在冷月的搀扶下走出房门。
十来日不曾见到阳光,一张原本清秀的脸变得更加惨白。
“圣上?”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中门走过,柳叶深感意外。记得那一次小东殿不欢而散,君臣再不曾见过。
柳叶勉力往前,在连廊上跪下叩迎:“惊动圣驾,柳树罪该万死。”
赵煦本是着了一身便袍,一顶寻常小轿,通传之时也只说是柳叶衙门里的同僚。柳府的门房并不识得龙颜,故而并不起疑,此刻见柳叶跪叩隆恩,不由得吓得腿一软,也跪了下去。
看着一院子的跪着的人,赵煦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柳叶扶起,“朕本意是来看看伯植,倒令你三跪九叩的,岂不负了我的一片心?”对众人道,“都起来吧。”
待堂中坐定,赵煦问柳叶:“好好的怎就病成这样?”
柳叶:“怪微臣向来体弱,让圣上挂心了。”
赵煦扭头对郝随道:“你记着,一会儿回去,从殿中省取些鹿茸人参的给柳大人送来。”
郝随应了。
赵煦又道:“那日之事,朕有几句话与伯植说。”
柳叶会意,将其他人都遣了下去。恭谨对赵煦道:“那日之事是微臣的不对,触怒龙颜,万死难辞其咎。”
赵煦执起她的手,“我早就说了,没人之处你我就是兄弟。你呀,总也记不住。”
柳叶垂首:“是。”
“瞧你那样儿,是将我当兄弟的样子么?”赵煦坐回椅子上,神情略微有些落寞,“想当初你我初识,促膝相谈,好不快活。唉,如今啊,你是处处谨慎,倒失了朋友间的那份真挚。”
柳叶正欲说些什么。
赵煦制止了她,续道:“若是因为那日的事情记着仇,我……”踯躅了一下,嗫喏道,“我这厢跟你赔礼了。”
柳叶唬得一跳,哪有君对臣子道歉之理?转念一想,他如此行为可谓是真的将她视为知己,心间瞬时暖了七分。“是我的不对,郝公公已经将单美人之事与我说了。是我自以为是了。”
赵煦的面色缓和了一些,眼中竟然有些异样的神采:“伯植,你说,寻常的知己朋友是否就是这般相处?我觉得此番真好。”
柳叶轻轻咳了几声,扶着椅子扶手坐下。
赵煦有些歉意:“本是来探病的,倒叫你累着了。”
柳叶笑道:“我日日挂着惹你生气之事,此番倒是解了心头的一个结,心情好了,病也会好得快些。”
赵煦咧了咧嘴:“果真?还是宽慰我来的?”
柳叶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赵煦开心地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两口,道:“要不要让太医院的御医们过来给你诊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