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最近什么都不管了,季府的人发现最近经常三天两头见不到自家家主,连夫人也见不着。 虽然家主不在,可是小栖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家仆们兢兢业业,连一句“家主去哪里了”也不敢问。 锦州城外的苕河村。 “云深,你不要老是跟我说了。反正我是要跟着你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梨洛摸摸隐藏在外衫下的小腹,“我知道我们的宝宝也是想跟着你的。” 季云深很惆怅,原本是怕自己去了京城,洛儿一个人在苏州无聊寂寞才带他来徐敬山家里跟梨妤联络感情。可是洛儿下定了决心要跟着她一起去……虽然现在他腹中的孩子有三个月了,孕吐反应没了,反而食量加大了。舅舅也说过此时外出没多大关系,毕竟是男子,身子总比孕妇要好一点。可是她始终放心不下。 梨妤与徐敬山成亲四个月,如今也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梨妤知道自己兄长怀有身孕时也吓了一跳,兄嫂过来家里住了几天,她也就习惯了,两人反而因为孩子多了很多话题。 入冬的乡间夜里冷冷淡淡,季云深抱着梨洛坐在床上,拿一本诗集一字一句读给他听。 读到一半时,洛儿便有些心不在焉,季云深轻舔他的唇,柔声道:“怎么了?不开心?” 梨洛正要摇头,却迎上她不赞同的目光,视线转了一个弯,落在她轻揉自己手臂的动作上,迟疑道:“我想跟你一起……” 季云深看见他满身期待的眼眸,紧紧握住他的手,都能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可是这长途跋涉,我担心你的身体啊。” 梨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在被紧紧握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可是,舅舅都说没事的,你是又想把我抛开吗?”干涩的问话里是无处掩藏的惶恐,被握住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不是”。季云深的回答迅速而确定,对上他的眼:“我……”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好了,我知道了……”季云深抱着他的头落下轻吻,一手抚着他的背脊:“我带你去。” “你从前……便是这样,什么都不对我讲,不让我问……”梨洛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她不是不要他,她是为了他的安全,可是他……就算是死也不想再跟云深分开了,“云深,我不要再跟你分开……”怀中的人紧张地语不成句,似乎生怕被她拒绝。 季云深的叹息轻得几不可闻,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发:“好……咱们不分开了。” “我和孩子不会有事的。”梨洛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抱住她,埋下头去。 季云深苦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对着他期待的眼睛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拒绝的话,终于只是揉着他的发无奈地笑:“好好好……咱们一家人不分开。” 怀孕后梨洛的情绪浮动大了不少,季云深也被他磨的没了脾气。“洛儿,给咱们的孩子起个乳名吧。” “诶?这么早吗?”梨洛低头看看鼓起来的肚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季云深思考了一下,不经意的说:“我们东方家的人,无论多少妻妾,正妻第一胎都是女孩,就是嫡女。”她又看看梨洛,“不过由洛儿来生的话,可能这一胎是男孩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第一胎都是女孩?好神奇啊!”梨洛好奇了起来。 季云深也不介意对他解释,“关于这个,我儿时父……父亲跟我讲过,几百年前东方家族曾有凤凰降临,所以东方家有皇命,嫡女身传凤凰血脉,东方家终将会出一代女皇,繁荣百代。” 好似神话一般的家族传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凤凰血脉?你身上也有吗?”梨洛看看她抓着自己的手,好像要从她的手背看到里面的玄机。 她将手松开了些,“从前应该是有的,我的血比其他人的要热很多,也是身强体壮。但后来……被蛊虫侵体后便越来越淡了,许是有这血脉护体才护我能在千虫噬咬中不死。” 她握紧手成一个拳头,手腕上的血管微微鼓起来,里面流动的血液,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那,你就做不成女……”梨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捂了自己的嘴。 季云深并不介意,夫妻间的私房话,没什么不能说的,“女皇自然是做不成了,我有了你,改了姓名,自立门户,这东方族的凤凰血脉也不会认我了。” 梨洛点点头,红着脸,莫名的开心。梨洛觉得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便回到了给孩子起乳名的话题。闭眼想了想,开口:“不如,先想个男孩的名字?” “嗯,你想到什么字吗?” “我一共才认识那么几个字……”梨洛羞愧难当。 季云深却不听,右手依然握住他的手,左手钻进被子里轻抚他的肚子,“不是教过你不少了吗?随便想个叫着舒服就行了。” 随便想个,叫着舒服就行……梨洛傻笑一下,忽然觉得云深这么随意的态度,他们这第一个孩子将来要是个劳碌命…… 虽然是个乳名,但梨洛感觉把这辈子的脑子都用完了,“那就取个宁字,安宁健康,男孩女孩都能用。” “好,听你的。”季云深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抱着他一起慢慢倒在床上。 两个人在一起的安宁日子,真是怎么也过不够。窗外黑暗的天空,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吹过,每吹过一阵寒风,经霜的树叶猝然脱离树枝,像一群飞鸟一样,在风中飞舞。后半夜忽然都安静下来,从天上飘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在苕河村呆了半个多月,年节将至,梨洛又去了一趟锦州,帮梨妤置办了年货后便与云深一同回了苏州过年。 回府时周管家和小栖在门口迎接,不见莫影莫竹两兄弟,也不见其他的护卫。 梨洛还没来得及疑惑,季云深便小声解释:“影卫人手不够用了,派他们去西北先探探情况,试试跟青闫哥哥接触,我可不想他死在那里。” 梨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趁着梨洛走进门,小栖小跑过来对季云深说:“那个玉簪子已经托人私下里还给孙公子了。” 季云深点点头,小栖又忍不住多嘴道:“听说他过完年要去京城参加春试了。” “若是好好培养,他也是个人才。”季云深答的端端正正。 小栖为自家主子这爱才的本能感到汗颜。 进门后年节的气氛便扑面而来,府里张灯结彩,亭台楼阁新刷了一层朱漆,树上花丛中也挂了红绸、彩灯,长廊被打扫过,水渠中的水连上了内院前几天才修好的温泉,潺潺流动的温水中漂着一盏盏花灯——是春天的花灯节买的那些。 各个房里都添了几件新家具,是鲁大福的工坊里昨天做好了送过来的。林老板的店里送了很多糕点,裁缝店里也送了新衣过来,梨洛的肚子大了不少,新衣服穿着也不合适,季云深便亲自带着他出门又做了十几件合身的衣服(还有更宽大的)。 家主回来,小栖终于得了几天假期,带着齐莹小凌和几个丫头一起出门上街买东西。 梨洛穿着新衣,在热闹的家里仿佛得了新的乐趣,把自家的园子又完完整整逛了一遍。这好像是梨洛过的第一个这样温馨的年节,季云深始终陪在他身边。 夜里,下起了小雪。 梨洛起了玩心,同后巷里的孩童们一起放鞭炮,季云深就靠在后门边上看着他,鞭炮声声,送走旧年,迎来新年。 夜里微凉,季云深将梨洛揽在怀里往回走,“温泉前几天才修好,去泡一泡?” 梨洛一想,过几天就要与云深一起去京城了,今晚上不享受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便点头同意了。 内院的温泉修在主卧旁,一条不长的长廊通到主卧旁边。为了防风温泉直接修在了一间房里,但房顶是从孙员外那里买来的透明的琉璃瓦。透过琉璃瓦可以看到冬夜里深蓝的天空。 温暖的室内,两人四目相对,忍不住笑了。 寝宫内的露天温泉内,暧昧的宫灯燃起,池边不时传来轻轻的水声,和轻声的低语。皎洁的月光照拂这大地,两个人影在烟雾缭绕的温泉中若隐若现,相互偎依。 季云深靠在玉石堆砌的池壁上,闭上双眼,将身体泡在温泉之中,纾解着身体的疲惫。 她的体力开始变差了…… 梨洛靠在她身上,将温水一点一点撩到她的肩膀上。休息片刻后,季云深将梨洛抱起,穿过长廊返回主卧。 机警的家仆们退的不见踪影,季云深将他抱在胸前,拉开锦被将他们的身体紧紧的包裹严密,轻轻的磨搓着他温软的身体,相拥而眠。 子时,苏州城鞭炮齐鸣,一片祥和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