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字?”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好字好字,”少年以扇拍掌大声笑赞道“妹妹好字啊,“潜将辟魑魅”也可是“浮磬潜清深,依依呈碧浔”,妹妹这字前可情深后可破祟,用的甚好~”
小姐们都被他这混账说辞逗笑,可没人接他的话茬。
方潜心底微讶,近了看,这少年确实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随即她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妹妹笑甚?”
方潜立即摆下脸来,不再言语,她眼角撇过江家老爷疾步走来。
少年也看到了遗憾似的叹了口气,道:“今日只是与妹妹们见个礼儿,妹妹们勿怪,改天哥哥我自备好礼茶会上再赠予妹妹们。”说罢再悠悠然然的穿过小姐们自动让出的道儿,下桥与来迟的江老爷拱手见礼去了。
后院被闯,江老爷反而和声悦色的同那少年寒暄,这少年是哪路神仙来的?
“官家的十七子······”姜凝在她耳边道。
嘶~方潜一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黄十七的声名在长安如雷贯耳,人口都能说出点儿这个少年的秩闻逸事来。怎么官家最小最为宠爱的儿子,张狂肆意,不守规矩,西岐进献给官家的女人,他听闻这女人遍体生香便夜闯宫闱要守在女人洗澡的厢房外面,完后说道:“徒有其名而”便使那女人被官家打入冷宫。
怎么又听闻哪家小姐脸上有胎记,胎记长得如何奇怪云云,这样的闺密辛事也要招来入宫一探究竟,说道:“果真如此,辛苦你了。”那小姐回来后就投井自尽了,黄十七也只是被官家责骂了一通,官家为安抚又封了那家四品官身夫人诰命,那家人反而感谢黄恩浩荡喜不自胜······
“放浪形骸,害人不浅~”方潜小声总结了一句,恰好,那黄十七说着话又朝着这边拱了拱手,脸上笑意盈盈的。
这只是见学礼上的小插曲,少男少女们言笑晏晏光鲜明媚,谁也不曾想到日后的诸多曲折来。
对方潜来说见学最大的好处便是除开修沐日都能出来溜达了,来这个世界的不真实感越发淡薄,早上路边茶点小吃揭开蒸笼冒出的热气儿,三五儿童牵着手围成一圈嚷的儿歌顺口溜儿,天桥儿上卖艺围观的人群爆发的喝彩声······
原来生在人世便是要人浸透了这烟火气儿呢。
作为父亲,方老爷这阵子对女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关心和爱护,日日都要问询在江家学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方潜都一一答了,时间一长方老爷自己有时候都迷糊了,某一个时间都会怔愣好久,但随后小女儿穿着白衣坐在榻上笑的一脸不谙世事看着下面尸山血海的情形就会出现在他眼前,随即心肠再次冷硬下来。
妖要惑人靠的是皮囊,鬼要惑人靠的是幻象,有些东西要惑人靠的是人心。人心自迷,谁也救不了,随即招来人,那人俯首帖耳过来听从差遣。
可逐渐方潜发现了她同桌智久让小姐的奇怪之处,这种奇怪的地方非是在轻微肢体碰触时否则便察觉不出,首次是在一次宫里嬷嬷教授的插花裁花课上,要求是两人或三人一组,她们总共十一人,最后一排的她们三个自动围坐在了智久让的桌前,跪坐在蒲团上上身尽量保持平直,这个姿势很累,累到方潜不小心用手扶住了身边智久让的小手臂。
然后她像是被烫到般急速甩开了,甩开的动作之大,大到嬷嬷委婉的建议姑娘们可以尝试合作来共同修整出一个作品来,特意强调了一同。方潜看着她,示意让她把身边的花啊叶啊拿过来一些,她们好剪裁,可智久让小姐显然在走神,方潜也就毫不客气的自己上手了,自行挪过去,在靠得极近的那一刻,方潜分明听到了智久让喉咙里压得很低溢出一句:“滚过去!”
方潜:“······”淡定的错开,把花叶搂在胸前才退回原位,再抬眼看她时,智久让脸上竟觉不出任何异样,而且剪裁过程中两人多次手指手肘触碰到又不见她的避如蛇蝎了。
这种事情前后又发生过几次,她好像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特别讨厌别人的触碰,任何人的,姜凝也被莫名其妙的甩开过,那个时刻到来时,方潜敏感的察觉智久让的气息都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的,甚至不得不开口说话的语气都改变。然而一过了那个时刻,智久让又变回了那个清冷的大小姐,也主动触碰其他姑娘。
“她身上肯定有秘密!”姜凝私下和方潜讨论,她都察觉到了。
“嗯,就跟你一样,说还不能有个秘密了?”方潜毫不在意道,她已经知悉了姜凝故意抹黑自己的名声是为了退婚,她见学,小乌鸦平日里没了乐子便充当起了小间谍,姑娘们之间的密事都给它听去,回回晚上绘声绘色的学舌给她。方潜怀疑小乌鸦其实是个长舌妇变的。而跟姜凝有婚约的倒霉蛋竟是吏部曹七的哥哥曹三公子,怪不得曹七每每联络感情唯独排除她俩,原因竟出在这儿。
“你该早告诉我。”方潜向姜凝抱怨。
“如何?妖主?你现在不收妖转而攻内院了?”姜凝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