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不远处跪着的身影，他淡道：“高太医不必多礼。”

高太医站了起来仰望着他，语气诚恳：“陛下可是失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高坐上的人没有回应，片刻站了起来，缓缓走了下来。

“高老可知···人死如何复生？”

苍老的身影佝偻，低哑的声音响起：“陛下，死了的人是永不可能复生的。”

“阿瑾还活着。”

“这不可能，当初是老身亲自为安平收敛的尸身，人早已死透了，不可能生还的······”

“世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陛下莫要被奸人所惑，伤人伤己。”高太医的语气里夹杂了些许悲凉，不知道是在心疼死去的安平，还是一直沉溺过去的帝王。

那次会面后不久，宁纪尧便命人掘了皇陵的坟墓。

安平公主之墓在一个白雪漫天的日子被挖了出来。

付文彦的下属亲手开棺。

早已被黄土侵蚀的木棺，在寒冷的雪天显得越发阴冷。

‘咯咯······’

木棺被打开。

那棺材里面……

是空的。

那日，九儿像往常一样摆弄着桌上的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

他身上挂满了雪花，进到温暖的室内瞬间化为水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襟。

九儿站起身愣愣地看着满身寒意的宁纪尧满脸皆是泪水地凝视着她。

那么像，就连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都那么像。

世间怎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

竟是如此。

九儿就是阿瑾，阿瑾没有死。

当晚，百花楼莫名起了一场大火，火舌舔亮了一角天空，浓浓的黑烟被夜色隐藏，无一人生还。

九儿知此事后，只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很好奇，因为作为九儿的阿瑾，按理说打小记事起就被百花楼的妈妈养在身边，若是如此，不该只是这样简单的反应。

于是他便问了。

九儿回答说：“臣妾虽自小在百花楼长大，但妈妈也从来只当臣妾是个能赚钱的工具，从未有过真心。

陛下知道臣妾为什么叫九儿吗？因为臣妾是百花楼里第九名头妓。

陛下用了一块不能买卖的白玉，就命人将臣妾领进了宫，妈妈怕是觉得我就是一个赔钱货。

烟花柳巷里，臣妾身边的姐妹换来换去，从没有过一个知心人，如今闻此噩耗，倒只觉得唏嘘。”

百花楼的大火也是宁纪尧始料不及的，他已连夜遣人去百花楼抓人，没想到有人更早一步断了这条路。

过去的事情埋在了尘埃里，而阿瑾似乎只记得自己是九儿，对曾经的一切没有丝毫印象。

不久后，年过半百的高太医也离开了人世。

一时间只剩下他和少数几个心腹知晓阿瑾的事。

尘封的真相像是被时光掩埋的秘密，藏得深深的，他人根本无从触及，而当事人忘却了前尘往事，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