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哪里了?”凌励掀开车帘,询问帘外策马并行的侍卫宋宥。
“回殿下,过了前面的凝香谷,就剩半日路程了。”
离永定城还有百余里路,凌励却早已按耐不住。他叫停了马车,翻身骑上追风马,顶着料峭春寒打马飞奔了起来。
这一趟他在北寂耽搁得太久,转瞬已经过去了四个月。穆景帝在寿诞当日离奇遇刺,虽未危及性命,但受惊不小。为此,他下令封锁了白丽城,通城追查刺客行踪。各国前往贺寿的仪仗,尤其成为监控重点。就在诸多线索都指向南越使团时,凌励带着宋宥与张翊凿开使馆饮水渠的厚厚冰层,冒险潜游出去,联合南越在北寂的暗探,最终找出了密谋宫变的幕后真凶,博得了穆景帝的信任。
这波澜起伏、险象环生的四个月,于他而言,已如时隔了四年之久,漫长得难以忍耐。在寒凉刺骨的冰层下潜游,他耗尽胸腔内的最后一口气突破冰层呼吸到清冷空气时,满脑子里都只有沈婵盈盈含笑的眉眼。
一路疾奔,凌励抵达城西柿子巷时,已是上灯时分。
柿子巷内居住的多是朝中官员,虽比不过伏虎寺东街皇家府邸的奢靡繁华,却也宅院鳞次栉比,街衢灯火通明。打马穿过这一街杏黄的灯火,凌励只觉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直到追风马跑至巷子尽头,他才发现自己居然错过了沈宅。于是又调转马头慢慢往回走。当他在浓稠的夜色中艰难辨认出那幢没有点亮灯笼的幽深宅院时,心底突然生出了几丝不安。
他在门楼前翻身下马,直到走近宅门,才借着邻家灯笼的光照依稀看清门楣上悬着的“沈宅”二字。他按下心底的疑惑,上前扣响门环。等了许久,却无人应门。
才刚入夜,总不会阖府的人都睡了吧?凌励一边继续扣门,一边呼问“有人吗?”可除了门楣下喑哑无光的灯笼在夜风里来回摇摆的晃动声,始终无人回应。
凌励越发疑惑。他移步扣响了隔壁邻家的门,一个五十来岁的守门老头拎着灯笼应了门,他上下打量了凌励一番后问,“你找谁?”
“我找隔壁的沈政宏沈大人,却无人应门,他们一家是外出了吗?”
“找沈大人?”守门老头皱起了眉头,“他们一家都搬走一个多月了啊,宅子都卖了。”
凌励有些惊讶,“搬走了?可知搬去了哪里?”
“说是搬去漳州了。”
“漳州?怎么突然会搬去漳州?!”凌励震惊不已。漳州乃是南越境内最南边的一座滨海小城,远在国都永定千里之外。沈政宏怎么会突然卖了宅子,搬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这要说来可就话长了啊。”守门老头抬袖揉了揉鼻头,喃喃道。凌励留意到他的酒糟鼻,猜想他是个贪杯之人,当即从怀里摸出个银锭子交给他,“老伯拿去买酒喝吧。”
守门老头没料到来人出手如此阔绰,他接过银子回头朝身后望了眼,随即拉上宅门,将凌励招呼到门外的石狮旁,将他知晓的一应道听途说都说给了凌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