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犯难的时候,身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伸手偷偷地扯住了她的衣角,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来一块儿吃了一半的饴糖:“……女郎,选奴吧,奴会陪女郎一起玩的,奴还,还有……糖。”
那人牙子一看她这样大胆,忍不住变了脸色,唯恐主家因此放肆之举迁怒自己,连忙拍打了她的手一下,训斥了两句,又对阿娘赔着笑:“夫人,这孩子不懂规矩,冒犯女郎了,是老奴教导的不好。”
“女郎,选奴吧,奴一定对女郎好,忠心耿耿!奴见过好多好玩的,日后都讲给女郎听!”
那小丫头忽然大声叫喊起来,把那半块饴糖塞进萧云疏的手里。
萧云疏一直娇养着,还当真没有见过外头这些庶民的零嘴儿,一时间觉得新奇,还真就想要将她留下来。
她还记得阿娘似乎说了一句“这小姑娘这么小就这样滑头,知道用这样的东西来吸引我家没有见过外头世界的囡囡,心思不正。”
但萧云疏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她四五岁能明白什么道理,只觉得这小丫头说的好听,手里又有自己没见过的糖,她就想要她。
萧云疏缠着阿娘撒娇,说就要她,阿娘又拗不过她,又说“罢了,这性子也不是不能教,好好教着会改的”,就这样将她留下来了。
阿娘让萧云疏给她赐名,她当时正好在学诗经的风、雅、颂,觉得雅字最好,便给她取名叫阿雅。
“阿雅,你叫阿雅好不好。”
“好!奴没有名字,是女郎给奴取的名字,奴心中记得,日后一定对女郎好!”
小丫头的眼睛亮闪闪的,却又和另外一双眼睛重合在一起。
“女郎……诶,不,云疏如今该称我一声庶母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我也不同往日了。”
这双眼还带着少女的清纯,却带上了浓浓的得意,仿佛压抑多年的扬眉吐气。
萧云疏闭上了眼,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她扪心自问,上辈子从阿雅进府,到阿雅爬了萧衍床之间,这十几年她从未苛待过阿雅,甚至给她的待遇比一般人家的女郎都要好上不少。
她以为当初阿雅说的是真的,却不料升米恩斗米仇,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而阿雅见萧云疏一直没有说话,微阖着眼睛,似乎又睡着了一般,忍不住轻轻地推了推萧云疏的腿,小声呼唤道:“郡主,郡主?”
萧云疏没有回答,阿雅的神情就变得不耐烦起来,替萧云疏捏腿的动作也杂乱起来,显然是很不高兴。
“我说怎么不说话,原来是睡着了。”
“做主子就是好,想什么时候睡着就什么时候睡着。”
阿雅抱怨了两句,又觉得没意思,却瞥见萧云疏的蜀锦玉鞋上一颗黄豆大的珍珠摇摇欲坠。
她看左右无人,连忙用袖子一遮,将这颗珍珠笼到自己的衣袖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