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病人。

也是之前在宫殿上一晃而过的人影。

南希呕出一大口的鲜血，心思却不知怎么偏了偏，生出一丝安慰来，还好，是冲着她来的。

“我亲爱的南希，你不知道，神不能直接杀人这个规则让我苦恼了多久，还好让我等到了这具身体。”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南希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跌坐在了华丽的地毯上。

温热的鲜血从胸口里不断漫出，瞬间染红了她的洁白裙装，昳丽，芬芳，像是盛开了一朵妖艳红花。

“真像一朵染血了的白蔷薇。”

国王吹了声欢愉的口哨。

南希努力睁了睁眼，模糊视线里，如海潮一般巨大的金色流光在国王身体周围流转，她的血液飘浮在空中，钻进了国王的皮肤里，国王张开双臂，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我可爱的小南希，你的血液可真是让人着迷……”

国王还说了些什么南希没再听清了，过多的流血让她整个人疲惫不堪，缓缓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昏昏沉沉，在南希即将堕入无边混沌的时候，她落入一个温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把她包裹了起来。抱着她的那双手很用力，力气大的好像要把她整个骨架给捏错乱了。

她努力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已经渐趋空洞的瞳孔上倒映出了西里尔的影子。

她从来没见西里尔这么无措过。

他就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表情慌乱，抱着她的一双手无处安放。

“南希……”他的声音也在发颤。

南希迟钝地想着，看来她在大人心里也还有一点点的位置。

这倒也不错。

或许她还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

“大，大人……”南希窝在西里尔的怀里，声音很低，西里尔要贴着她的耳廓才能听清，“我好冷。”

胸口处疼得像是在撕扯她的神经，浑身上下都涌入了刺骨的寒意，即便是身处暖和的房间，还是冷得直打颤。

西里尔沉默着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把她整个人给裹了起来。犹觉不够，他又迈步走到国王之前躺着的床边，将天鹅绒毯子拿来给她盖着。

大衣和毯子都很暖和，南希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意似乎都在这时候被驱散开了。

她努力吸着气说：“是国王……国王……”

西里尔薄唇紧紧抿起，沉沉地嗯了一声。

他太大意了。

传递出这个消息，南希感觉松了口气，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大人，我不冷了……”她又仰起头，害怕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攥住西里尔衬衣的右手用力，“大人，我想出去看雪。”

西里尔喉结滚了滚。

他想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归于沉默。

南希的生命在快速消散，已经没有时间去说太多了。

“好。”

他沉声应道。

西里尔沉默地抱着她走出宫殿，天空灰蒙暗沉，雪下的很大，纷纷扬扬的雪子撒在他们身上，像是哀乐的前奏。

“雪下的很漂亮吗？”

眼皮厚重地压了下来，南希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很漂亮。”

西里尔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大人，”南希脸在西里尔宽厚的掌心里轻轻蹭了蹭，声音低不可闻，她说出了自己最后那一点有些矫情的小愿望，“我们还能在玫瑰花开的日子里相见吗？”

“喜欢玫瑰吗？”

过了很久声音也没再响起。

没有人再回答了。

南希已经彻底合上了眼睛，永远地沉睡在了这个冬季。

西里尔沉默地低下头去，指尖轻轻点过南希的睫毛、鼻尖、嘴唇，描绘着女孩子的容颜。

后背上的墨蓝印徽愈来愈烫，灼烧着他的皮肤，翻腾着他的骨血，在叫嚣什么。

厚重的乌云层开始积聚，遮蔽整个天空的风雪狂暴地袭击大地，卷起一地的枯枝烂叶，狂啸着奔涌。

突然一道极速的闪电割裂天际，白光从西里尔的脸上一掠而过，暗红色的光影在他的瞳仁里闪动。

“我的小殿下……”

他扶起南希冰凉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清凉的一个吻。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请您稍微等我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