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顾待今鼻涕眼泪糊了一袖子,听了父亲这话,莫名肩上的担子都更沉重了几分。
他缓了缓才苦大仇深地爬过去,抱住父亲的腿哭说:“爹,你还是得管管老二,他那么聪明,小时候才五岁,就能过目不忘,三岁就识得千字,如今成日只晓得出门花钱耍,跟您一样逛南街花船,耽误了这么多年,还把绿蓉那丫头的肚子给搞出了人命,这下子要是被尉迟家的人晓得了,退婚了的话,咱们顾家可就太丢人了!”
尉迟家是什么人家?哪怕现下跟从前没得比,那也是出过皇后的功勋家族。
照常理,正经家教极好的公子哥成婚前是不许有女人的,陪房都极少碰,这叫洁身自好,娶了亲后,等有了嫡亲的儿子,才可以让庶出的子嗣出世,这叫尊卑分明。
一般情况下,要是有世家子弟跟房里的下人有了关系,落了胎也就行了,可绿蓉这姑娘不行。绿蓉是顾家大房媳妇早年陪嫁妈妈生下的女儿。
顾家自老太爷去世起,上辈那些战功赫赫的老人一个个都没了,大房长子也因战时伤病早逝,留下的长房媳妇成了顾家辈分最大最老的人,要丈夫的弟弟们敬重,要小辈们见了面都得磕头,生下的长房长孙则变成了顾家的爵位承袭人,顾家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百十口人全仰仗长房的爵位在扬州置办产业、娶亲生子,于是谁敢惹老太太不痛快呢?
老太太今岁六十有二,前两年刚办了六十大寿,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都到了个整齐。
当日老太太高坐,膝下承欢四五个孙辈,余下丈夫弟弟们挨个儿送礼鞠躬,弟弟们的孩子统共十二个,更是要磕头行礼才算孝顺,毕竟父母去后,长嫂为母。
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吏流水一样的孝敬入了府库,周边大家族的礼品单子更是念得牛大管家口干舌燥,足足喝了三缸水才念罢。
如此风光的老太太跟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李嬷嬷主仆情深,这李嬷嬷的男人牛全走出去,那都是个人人敬着的爷们,家族里的小辈们见了,更是一口一个嬷嬷嬷嬷地叫得亲热,讨好着呢,李嬷嬷又只得一儿一女,对女儿绿蓉极为宠爱,现在二弟搞大了李嬷嬷丫头的肚子,要想做落胎这种伤害身子的事情,李嬷嬷岂能同意?不到老太太那儿哭闹一场才怪!
顾待今抹着眼泪给爹分说讲解,说完,可怜兮兮地苦苦劝说:“爹,绿蓉现下肯定在老太太那儿跟李嬷嬷一块儿哭呢,老二说不定还得先纳了绿蓉做小,那跟尉迟家的婚事就完了……还请父亲明察啊。”
四老爷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子,发现老大说得不无道理:“可那绿蓉想做老二的小,那就做嘛,先别让尉迟家的知道不就行了?”四老爷摇了摇头,觉得老大也太大惊小怪了些,“行了行了,你弟弟这事儿是小事,你自去读你的书去,老二也走吧,没事儿别来烦我。”
“可、那咱们不是骗婚吗?”一脸苦相的顾待今不能理解。
四老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又怎么样?等娶进门了,大不了压一压绿蓉肚子里娃娃的年纪,等尉迟家的生了儿子,再抱绿蓉肚子里的孩子出来见人,老大啊老大,你说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一点儿也不知道变通!”
不知道变通的四房大少爷被自己爹数落了一顿,送走了爹,老二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便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怨自己嘴笨,劝不了父亲去跟老太太商讨此事,可很快又灵光一闪,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心,自言自语道:“对了对了,五叔定然能够劝说父亲,五叔是驸马,连老太太见了,都是笑脸相迎的,五叔要是出面,定能解困。”
此事不宜再拖,顾待今用袖子擦了擦脸,便跌跌撞撞地往东面的明园过去。
明园临街,属实为整个将军府第二好的院落,从荣兴堂穿过去,却得好一会子,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一溜儿的水灵丫头、机灵下人便笑脸相迎起来,脚还没迈进院子里,就有五叔院儿里最得脸的下人郭管事麻利地高声喊道:“待今大爷来了。”
顾待今连忙跟郭管事点点头,几步路便步入院内,在燃着好几盆昂贵的红萝炭的暖烘烘堂屋里,见着了方才还在他面前跟个猴儿一样打擂台的亲弟顾桥然。
顾桥然这平日见谁都拽得跟山大王似的东西此刻竟是半蹲着,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系上喜庆的红底银线祥云百花披风。
小孩子稚气得很,尊贵而脱俗,一看便是从小连根汗毛都没被人欺负过,长着可爱团子似的雪白脸蛋,顶着一双灵动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鼻翘且唇小色红,眉目浓丽得叫人见之不忘,一笑,声音俏生生的便喊:“待今哥哥早呀,你也陪我去聘猫吗?郭管事,去把我准备的小鱼干给待今哥哥,哦对了,爹!”
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在暖榻腾一下子起来,手里的肘子也不啃了,抖着腰上的赘肉急忙小跑过来,哄着应道:“哎,珠珠宝贝,咋啦?”
顾珠小朋友盯着自己爹爹五官都挤在一起的大饼脸,第三百七十五次坚信远在长安的公主老娘对爹爹是真爱。
“等我回来,咱们再一块儿做个黄瓜面膜吧爹爹。”顾珠小朋友语重心长地说。
不管怎么说,真爱归真爱,保养还是得保养,不然怎么将那些骚里骚气勾引娘的小白脸给比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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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多斤大饼脸爹爹,珠珠小宝贝,日夜辛劳四老爷,山大王顾桥然,哭天抹泪顾待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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