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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滢紧紧盯着许欢喜,目光炙热得几乎要把许欢喜的脸灼出一个洞。
“你……想起……”
“我想起。”许欢喜垂眸瞟了一眼殷滢面前还冒着热气的砂锅,把手收了回来,手中的纸巾被她随手丢进垃圾桶。
“我想起我下午还有很多事,你吃过饭自己回特调处。”
她说罢没再看殷滢一眼,抬起手挥了挥就把老板娘叫了过来。
殷滢的眼睛在一瞬间暗下来,眸内雀跃的希望被当头扑灭。她垂下眼看着餐桌上纷繁的纹路,一言不发。
扫码付过钱后,许欢喜站起身,她拿起随手放在一旁的外套,侧身披上后,又低头看了看此时还在出神的殷滢,抿唇道:“吃过饭后就直接回去,不要乱跑。”
她说罢又看了殷滢一眼,见她还未抬头,许欢喜微微弯了弯腰,试图看一看她被埋在阴影里的脸,可殷滢的头却低得很低,许欢喜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她又说了一句“走咯”,然后就边把外套穿好,边走出了餐馆。
往回走了一段距离后,许欢喜停下脚步,把手机拿了出来。
就在刚才她为殷滢擦嘴的时候,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好几下。
手机里的信息来自于蒋雪。
“许处,受害者脸上覆盖的花瓣找到了,您快回来看看。”
“还有,新的受害者的家人已经联系到了,就在邻市,估计下午就会到。”
看着蒋雪的信息,许欢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之后她把手机又揣进口袋,快步往特调处走去。
特调处没有设立专攻的鉴识科,所以一切鉴定工作还都需要回到市局进行。
在市局鉴识科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许欢喜看到了蒋雪和刘弛。
“什么情况?”许欢喜停下脚步,她捋了一把额头,把因为疾步赶来而被风吹到额际的碎发往后拨了拨,皱眉询问道。
“经过认定,我们可以确定覆盖在受害者面部的玫瑰,应该是从肯尼亚进口的玫瑰花。”
蒋雪说着把手中的鉴定报告交给许欢喜,许欢喜随即就快速翻看起来。
“这种玫瑰价格昂贵,在花店内如果进行设计再售卖,十八朵为一束,能够叫价千元以上。哪怕是没有经过插花师进行设计,单枝在非节日时期也能叫到一枝二十元以上的高价。而且,这种玫瑰如果不提前预定的话,是拿不到货的。更何况,根据花瓣的情况来看,新的受害者脸上的应该是空运而来的鲜花,价格应该会更加令人咋舌。”
许欢喜闻言合上手中的鉴定报告,抬眸看向蒋雪与刘弛。
“能判断出受害者脸上所覆盖的花瓣,到底耗费了多少鲜花吗?”
“鉴识科现场所得到的花瓣足有六百多片,如果按照每一朵玫瑰是三十到四十片花瓣来算的话,应该会有十几朵到二十朵吧。”蒋雪回答道,而一旁的刘弛此时也附和,“之前的受害者的脸上得到的花瓣大概数量也差不多。”
“玫瑰……”许欢喜垂眸思索起来,“玫瑰……”
“许处,您是想起来什么了吗?”刘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你们去查一下,本市凡是最近有过这种玫瑰的空运订单的花店。现在距离情人节还早,有这种订单的花店应该不会有太多。而他们这些店家,”许欢喜说着抬眸,眼中闪过一瞬的狡黠。
“他们这些店家,肯定会对不到半个月内就会消费两笔这样大单的大客户,印象深刻。”
她说罢冲他俩笑了笑,而蒋雪与刘弛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就齐齐应了一声,准备马上出发。
而这时,许欢喜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她把手机拿出来,是张贺的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两个字,可就是这短短的两个字,却让许欢喜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到了。”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心里那几张薄薄的报告单,抬头尽量保持着平静,对刘弛他们嘱咐道:“到那里不要随便提这次的案情,以免走漏风声,也防止对他们造成恐慌。”
许欢喜说罢冲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就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许欢喜大步流星的背影,蒋雪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刘弛的手臂,小声问道:“话说咱们有见过许处长,很悠闲的时候吗?”
刘弛闻言转脸看了蒋雪一眼,撇了撇嘴,耸肩道:“知道为什么她没法悠闲吗?”
蒋雪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摇头,乖乖地回答:“不知道。”
刘弛闻言冲她抿嘴假笑,然后突然抬起手用手中的文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哎呦你搞什么啊!”被突然袭击的蒋雪捂着头,瞪圆了眼睛低声吼道。
“就是因为你还有闲心问这种话,许处长才不得不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懂了?”刘弛绷着脸说道,“走吧,别磨蹭了。”
他说罢就也快步向前走去,独留蒋雪一人捂着头站在原地。
“什么啊?说得好像自己就很勤快一样……”蒋雪小声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但看刘弛越走越远,她还是赶紧也小跑着跟上。
而另一边,已经走到特调处会客室门口的许欢喜,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着的门,突然有了畏惧感。
作为一名曾经做过卧底的缉毒警察,面对毒贩的刀枪都不曾怕过的许欢喜,此时却无比害怕面对受害者的家人。
之前钱淑子家人的接待工作她交给了刘弛与蒋雪,可这一次,她却不能再躲。
她伸出手握住钢制的门把,把手上冰凉的触感在一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她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双眼也在这一瞬间紧紧闭上。
一,
二,
三,
蓦地睁开双眸,此时的许欢喜已经又恢复了原本冷静的模样,她的手上微微发力,眼前的门应声而开。
打开门的刹那她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默默垂泪的受害人父母,亲眼看到眼前的场景要比想象所带给她的冲击力大得多,许欢喜反手把门扣好,也趁着这个时间垂眸错开了两位老人像是遇到了救世主般的目光。
“我是许欢喜,特调处的处长。”许欢喜向前走了几步,马丁靴踩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有一种压迫感。她把证件从外套内袋里抽了出来,单手甩开向受害者的家属展示。
“虽然已经确认过受……”
许欢喜本想说受害人,但是看着两位老人红肿的眼眶,她抿了抿唇,临时改口。
“虽然已经确认过了田芳芳小姐的证件,但……毕竟还没有认过尸,所以稍后会有我们鉴识科的同事过来取您二位的样本,与那具尸体进行比对。到时还请……”
“不用这样。”
许欢喜的话还未说完,就先被田芳芳的父亲所打断。这位看起来才五十几岁的老人此时头发却已经花白一片,想来是接到女儿的噩耗后一夜白头。他的脸此时浮肿着,眼角发红,像是有些发言。
“我和老伴……”他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又轻轻握了握手中妻子的手,而后他才又看向许欢喜,尽管他的声音里满含着悲伤,但却尽力维持着平静,似乎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过于失态。
“我和老伴,打算亲自去看看。”
许欢喜闻言一怔,她看向一旁的张贺,而张贺则是极为无奈地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想来是这位老人刚才就已经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这……”许欢喜有些犹豫地看着两位老人,她紧紧抿了一下嘴唇,半晌,才抬头说道:“是这样的……您二位年纪也大了,那具尸体的尸表有一些……我还是建议您先做检测,如果认定了那是您的女儿,您二位再去……”
“许处长,我知道您在担心些什么。”田爸爸再次打断了她,目光悲切而坚定。
“可是我们两个已经再也无法接受等待的煎熬,否则,也不会在接到消息后一分钟也没有耽搁就匆匆赶来。”
“可……”
许欢喜本来还想再劝,而此时张贺却对她摇了摇头。
看着张贺悲伤的眼神,许欢喜明白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劝。
她最终还是只能轻声叹气,然后侧身把身后的门让了出来。
“那您二位就跟我来吧。”
尸检已经结束,所以尸体已经被挪送到太平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