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意境阑珊。
新乐隔着车帘望出去,只见坊间街上,路人身影隐隐绰绰。
“妙妙,这身翩翩少年的打扮十分衬你,白衣胜雪,秀色可餐。本座眼光是不是很不错?”
新乐已经对谢湘这种“好像是在夸你但其实是在夸自己”的癖好习以为常了。
“是啊,谢宗主自己何尝不是轩然霞举,衣冠楚楚。不知谢宗主今夜欲携本宫何往?”
“自然是好地方。不过妙妙身着男装,就不该自称本宫,而是本王吧。举止也得少不得做得豪迈一些,否则扭扭捏捏,恐惹人误会。”
新乐不以为然道:“虽然本宫身着男装,但一眼便可认出是女儿之身吧,哪有男子的脸长成女郎一般的?”
“这你就不懂了,世上长着女人脸的男人多了去了,非但脸长得娇美,说话举止更无一不似女儿家柔媚。你待会儿就能见到一大堆这样的,到时候可不要看直了眼。”
谢湘一脸神秘地表情看得新乐不明所以。不过既然魔头这么说,自己也别无选择。
“好吧,本王省得了。”
谢湘忍着笑,微微颔首。
待马车停下,谢湘先一步下了车,新乐紧随其后,只见眼前一处富丽堂皇的高楼,门匾上写着金灿灿四个大字“留春醉香”。
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人躬身将二人引入,直接带上了三楼雅间,隔着珠帘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楼正厅的歌舞。
楼里雕栏画窗,灯火辉煌,更有莺声燕语,浓香萦绕。大堂正中一个巨大的圆台之上,一群盛装女乐或怀抱琵琶,或手持笙笛,吹奏弹唱,乐声袅袅。
此间宾客,不管是坐在楼下的,还是隐于楼上珠帘之后的,无不是温香满怀,醉枕艳玉,放浪调笑之声不绝于耳。其中甚至有好些个,搂着的不是女子,而是清秀少年。
新乐这下明白谢湘所指为何了,她自然看出来此处乃寻欢猎艳的青楼楚馆,心下微微皱眉,怪不得谢湘一定要自己女扮男装,可是他刚才说“误会”,难不成是指被误会自己是男倌吗?
强忍着拍案而起、拂袖而去的冲动,新乐闭着眼睛在心里狠狠默念“忍”字。
“妙妙,你闭着眼睛不就看不到好戏了。”谢湘凑近身来几乎贴着新乐的耳朵沉声细语。
新乐猛然睁开眼,刷一下红了脸,强作镇定地干咳一声,把头别开了去。
雅间里伺候酒水的两个女妓见状掩口而笑,“这位小郎君面皮好薄,谢郎主就不要欺负人家啦~”
新乐闻言面微微色一变,“谢宗主原来是熟客。”
“嗯?妙妙吃味了。如果你不想本座来,那本座以后就再也不来了,全听你的好不好?”
谢湘这番话说得亲昵狎亵,又引来女妓们一阵娇笑。新乐面无表情地说道:“本王何德何能,岂敢左右谢宗主行事。”说着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谢湘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新乐,忽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形高大须髯如戟的男子,张眉努目站在大厅正中大吼一声:“宋宁宁!你这贱人给老子滚出来!信不信老子今天砸了你这淫窝!”
新乐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拨开珠帘趴在围栏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下。
谢湘伸手抓住新乐衣领,把她微微探出围栏的身体往回拉了一点,“头伸那么外面,小心等下打起来殃及你这条锦鲤鱼。”
“为什么是锦鲤鱼?”新乐不明所以地问道。
“因为金贵呀。”
新乐又是一阵无语,无视谢湘调侃,转过头去继续看戏,口里随意问道:“这人是谁?”
“他是白禹坞的坞主王泗,练的是外家刚猛功夫,你就当他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头子好了。”
这王泗在楼下不停地叫骂,言词愈发不堪入耳,还把案几踢翻了一大堆。大厅的客人女乐都慌不择路地四下躲避,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那宋宁宁又是谁?两人有什么仇怨?”新乐继续兴致勃勃地跟谢湘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