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谢湘伸出的手,新乐也不客气,扶了一把登上马车,自己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谢湘与两个弟子转身上马,一行人沿官道疾行而去。
马车里十分精致宽敞,软榻上铺着丝滑的兽皮毯子,小几上还摆着一些瓜果小食,可见主人细心周到。
新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将衣裙上上下下整理了一番,又解开发髻正想要重新梳理,却发现没有梳子,自己也不会梳髻子。怔忪之间,此前积攒的惊慌紧张愤怒委屈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面上再怎么装得一脸镇定,也解不开心里的恐惧。莫名其妙地从王府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抓来,也不知道要带去哪里,也不知道要把自己如何。对方是武功高手,还不止一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分文,连路都不认得,想要逃走难若登天。
思量至此,新乐几乎绝望,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这般无助的境地,难过得泪水几乎要夺目而出。若不是因为从小就习惯隐忍,凡事只在心中盘算计量,喜怒哀乐都不可轻易为人所查,简直就想立时嚎啕大哭一场。
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身边也没一个可以让自己信任依仗的人,哭闹又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是先弄明白谢湘的目的,看看是否有交涉的余地。无论是钱财地位,只要对方有所求,自己就有开条件的资格。
想到这里新乐又振作了起来,把谢湘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重新回忆了一遍,反复推敲。时下人口拐卖盛行,五胡乱华时北方的汉人被屠戮了大半,剩下的也好多都南迁至宋,于是常有人贩子将宋地的汉民抓了拐卖给北方的胡人做奴为婢。
起初新乐也不无担忧,但以谢湘的身手,只是要拐个女人卖钱的话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若说是冲着自己的公主身份,拿自己做投靠拓跋氏的见面礼,又毫无道理,公主能有什么用呢?别说公主了,拓跋焘就算手里有皇子为质也没用,除了太子谁在乎这一大堆的皇子皇女。
谢湘要自己重新施金针调息之术给他看,又耐心地等沈勤思痊愈之后与他交手,却不杀他反而抓了自己,今日交手是不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把他留在沈勤思体内的阴寒真气拔除殆尽?肯定是了,他说了一句“本座打进你身体里的寒气倒是真的一点也没留下,天要助我,却之不恭。”
“天要助我”是说他正需要这金针调息之术吗?可是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本事啊,医书上都有记载,医者大夫们哪个不会针灸之术呢?而且他也没受伤啊。那“却之不恭”又是指什么?他说完就把自己给抓了,难道指自己?堂堂一国公主对他而言就是送到口边的肥肉吗?
前思后想了半天,总觉得有几个疑问无法解开,疲惫焦虑之下竟不知不觉地靠在榻上沉沉睡地了过去。
一行人马不停蹄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不小的市镇。几人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谢湘将琐事交于两个弟子安排,让方凌烟去把新乐喊下马车。
方凌烟在车外轻唤道:“殿下,到地方了,请移步下车。”
等了一会儿见车内无人应声,道了一声“失礼了”,掀开车帘探头往里一张望,只见新乐侧躺在软榻上蜷着身体睡得正香。
“怎么了?”谢湘不耐烦地问道。
“回师尊,公主睡着了。可要弟子去唤醒她?”
“唔,不必,让本座瞧瞧这小丫头是不是装睡。”说着竟自己跨入了马车。
方凌烟不禁目瞪口呆,心想自家师尊也太不像话了吧,人家一个睡着的小女郎,还是个公主,你一个男子随意近身,简直视把男女之防当儿戏,视皇权尊卑为无物。
新乐散着头发,双目紧闭,白皙的小手里撰着一个镶着红宝石的金玉孔雀簪,眉间微蹙,似乎在梦里也境遇不顺。
谢湘心中觉得好笑,“睡着了看着倒也玉雪可爱,可见美人就不该有嘴,省得开口装腔作势。”
新乐要是听得到谢湘心声,肯定会想把这句话原原本本还给他,卿本佳人,奈何有嘴!
谢湘当然是不会有此自觉,他将新乐一把打横抱起,下了马车。那边宗瑞已经与店家定了楼上四间上房,谢湘直接就跟着引路的伙计上了楼。
刚跨进房间,怀中的新乐悠悠转醒,呆呆地望着抱着自己的人,眼神迷茫无辜。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