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开的当日,众人早早收拾好了行李,摆在同往后院的玻璃门旁边。
王熙和蔡瑜则帮皇帝穿上潜水服,戴上呼吸器,带他到池子里适应装备。
“这潜水衣,果然如卿等先前所言,防水防寒,浑身浸于冰水之中亦不觉刺骨。”皇帝脱了潜水服,回到三楼用毛巾擦拭脸面的时候,对蔡瑜道。
蔡瑜微笑:“臣等岂敢欺瞒陛下,这些物什,臣与王公子都试了多次,确保圣上可用,方斗胆请圣上一试。”
皇帝颔首,看着他,却有些感慨之色。
“朕生于宫闱,自幼周遭便全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皇帝缓缓道,“唯有到这等危急之时,才可看得清这世间之人孰忠孰奸。每每想起,朕皆欷歔不已。”
蔡瑜听着这话,颇有些动容,忙道:“陛下,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当下一切已然向好,陛下还须朝前看才是。”
皇帝颔首,对蔡瑜招招手:“这些日子,蔡太医辛苦。且不必忙碌,坐下来陪朕说一说话。”
蔡瑜忙应下,依言在皇帝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自袁氏作乱以来,卿每日陪着朕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皇帝道,“也只有这一个月来,可过得安稳。不过今日之后,只怕这舒心日子又要离去了。”
蔡瑜道:“陛下放心,服侍陛下乃臣之幸,陛下去何处,臣便去何处,万死不辞。”
皇帝微微地笑了笑。
“这边世界,卿已住了一个月,有甚感想,可与朕聊上一聊。”他说。
蔡瑜想了想,道:“这边世界,医术之高强,乃臣未曾设想。便是那与臣所学同源的中医,其术道之精,亦远超我辈。”
皇帝颔首,道:“此间诸事,确与我朝乃两般世界。”
说罢,他却似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蔡瑜讶道:“陛下因何喟叹?”
“朕想到了这些日子,在那电视上的所见所闻。”皇帝道,“说实话,心中常有戚戚。”
他说着,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起茶杯,缓缓喝一口。
放下之后,皇帝继续道:“长久以来,朕一向以为,自己端坐在太极殿上,治下一切便是世间所有。虽中原之外还有异国他乡,但不过是些蛮荒之地,不值一提。未曾料想,那些所谓不值一提的去处,竟如此广袤,且有朝一日,即便万里之外的番邦,也会似匈奴鲜卑一般袭扰这天下。”
蔡瑜见他眉间神色沉沉,连忙劝慰道:“陛下不必忧虑。这些事,就算在那边亦已注定,距离当下仍有千年之遥。陛下如今提前知晓,未尝不是幸事。”
皇帝却摇头:“虽如此,可眼前亦不太平。便如虞女史出演的那南齐之事。当年文皇帝若不曾从那场大病中挺过来,大齐的气运便不过与这边一样,只有区区二十余年。想到这些,朕亦不得不忧心。”
蔡瑜沉吟片刻,道:“臣以为,陛下还须往宽处想。在袁氏之乱未起之前,臣便听闻,广陵王在朔方施行了许多奇特之法,譬如大批招募能工巧匠,钻研火石神机之术从大户手中征购田亩,分与边民农人兴建庠序,五岁以上孩童,无论男女,皆入学受教等等。这些作为,在朝中无不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臣当初闻得之时,亦只觉广陵王乃年轻气盛,未免有些异想天开,如今到了这边见闻一番,方才惊觉其中深意。想来广陵王做这些事,亦是得了这边的启发,其心中,必也与陛下有同样的深谋远虑。”
提到萧寰,皇帝的眉宇终于舒展了些。
“是啊。”他说,“朕唯一可放心的,便是子昭。”
蔡瑜继续道:“广陵王将来继承大统,必然会将这边的诸多优异之术引入,保天下安定,免收番邦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