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西市里那些高高矮矮随意搭砌的屋檐,和屋檐下那一双双探究的眸子,杜鹃就很是紧张地拽住了石锦绣的胳膊:“咱……咱们为什么要来这啊?”
平日里她们虽去不起东市所在的东大街,可也用不着到西市这腌渍地方来。
石锦绣的心里其实也在打鼓,虽然在梦中她已经来过很多次。
好在她很快就找到了梦境中穿行西市的那条小路,于是她便带着杜鹃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七转八绕起来。
在杜鹃以为自己快要绕丢了的时候,石锦绣却在一家门脸不显的香料铺子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
看到这家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刘记香铺,石锦绣的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
梦境中,她嫁去了大伯母李氏的娘家,可新婚后不久就守了寡。
婆婆嫌她命硬,将她扔到家庙,自生自灭。
而她也是在家庙里发现了一本制香的古残本,开始琢磨起制香。
因制出来的香品都是独一无二,很受京城贵妇们的追捧,她差一点能因此而翻身,没想却招了妯娌的嫉妒,诬陷她与人私通,将她沉了塘。
只要一闭上眼,石锦绣便能感受到梦境中的那个被沉塘的自己,有多不甘。
因此,她想试一试,梦境中曾做成的事,如今还能不能成。
在她的印象中,这刘记香铺是一家夫妻店,丈夫经常去通州收香料,妻子则带着孩子守着这个小门脸过日子。
因为他们卖的也不是什么精细料,穷人家又不讲究熏香,能上他们这来买香料的一般都是走街串巷的货郎。
见有了人来,老板娘刘嫂子自然很是热情,将她铺子里的香料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石锦绣听着就只是笑,然后挑了几味惯用的白芷、川穹、丁香、冰片等物,零零总总差不多也花去了近三百文。
因为每一份所选的数量都不多,刘嫂子就随手撕了本破书来打包。
可石锦绣的目光却被那本破书上密密麻麻的字所吸引:“大嫂子,能将那个拿给我看看么?”
刘嫂子不识字,她大大咧咧地将那破书丢到石锦绣的跟前:“一本破烂得没头没尾的杂书,我瞧着也没什么用,就拿来包香料了。”
石锦绣随手翻了翻,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就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梦境中的她之所以学会了制香,完全是因为她偶得了一本制香的残书,只可惜那残书却只有前半部分的调香制香,后半部的以香为药行医治病却是残缺不全的。
而现在她手里的这一本则刚好相反,前半部分已被撕去七七八八,可后半部分却还好好的。
石锦绣就有些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能不能将这本书卖给我?”
“啊?一本破书你也要?”刘嫂子就不敢置信地将那本破书从头到尾翻了翻,她之前也请集市里的读书人瞧过了,没人知道这本书里说的是什么,因此她才拿来包香料的,“一百文!”
“成交!”石锦绣毫不犹豫地从腰间取出了一吊钱,梦境中的那半本书早就被她记得滚瓜烂熟,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默写出来的。
然后她们主仆二人,就在刘嫂子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走出了刘记香铺。
“姑……姑娘……”虽然她们买的东西不多,份量却是不轻的,杜鹃背着包袱有些费力地跟在石锦绣的身后满心不解地问,“我身上这一大包香料也才三百个铜板不到,那本破得都拿不上手的书,怎么就值一百个铜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