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压境，城外阴云密布。

蓖芽跟着黛玉料理家事，学得倒也十分快，连紫鹃和雪雁都对她刮目相看。她自小没有亲娘教养，记事起父汗就只顾一昧娇宠，养得如男孩子一般只爱骑马摔跤，并不懂诗书女红。

不过草原上的姑娘，倒也不十分苛求礼教。她又是自幼在山野之间长大的女孩，自然学不会后宅那些弯弯绕绕。

“你会说官话，相必是你母亲教你的罢，”黛玉看着她认真写字的模样，手里是绣了一半的小兜，笑着问她、

蓖芽拿着毛笔的手，写得很慢，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我娘是汉人，官话说得好，我自小就被她逼着学官话，这才说得利索。靺鞨话比官话好学多了，可是我娘从不和我说靺鞨话。”

黛玉看着她，忽而觉得眼前这姑娘也有可爱的地方。想来这位兰夫人大约也有建安风骨，所以才能养出这般性情直率的女儿。倘若她是生在林家，两人一处作伴，必然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看，我写好了。”她献宝一般，拿着那副大字过来，笑道：“我也是有些本事的罢？”

“不错，长进了不少。”黛玉细细看了，点头笑道，“明儿答应我的帕子，可不许再赖了。”

“再宽限两天不成吗，我不想绣。”她颇为挫败地说道：“王妃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绣工，”黛玉循循道，笑着说：“虽然靺鞨汗王的女儿不必如咱们汉室的公主那般规矩多，将来却也是为人妻为人母的，倒也不是苛求你巧夺天工，只是也要上得了台面，懂得怡情养性。”

如此说着，她便只能拿起那不喜欢的绣活，接连几夜都在灯下绣着一朵铁素兰，那个她唯一会绣的东西。每逢她想躲懒眯一会儿，都会被身边的嬷嬷丫头叫醒，生生将一朵兰花绣了三天才算完。

黛玉看着她递过来的帕子，二话不说，让紫鹃收起来，笑道：“我听嬷嬷说你这几日着实下了苦工，这几日就许你松快两日，只是不许跑远了，外头如今不太平。”

蓖芽听了虽然觉得有些失落，但能不在王妃眼皮子底下度日，她也着实高兴，便笑着应下了。她从小身边服侍的人不定，大妃给的人都是眼线，她向来抵触，隔三差五往父汗那儿哭诉哭诉，大妃再也不曾给她送过人。

可这儿不是靺鞨，那些小心思用不到王爷王妃头上，便只能事事顺从为上，只是口是心非应下了，转眼就跑。

黛玉给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会意，只等她走了，便将帕子送到前厅王爷那儿。

水溶取出来看了看，问：“是谁绣的？”

“蓖芽姑娘亲手绣的，”他听了便放了回去，蹙眉想了想，说：“知道了，王妃就没什么给我的？”

雪雁微愣，回话道：“绣的小兜还没做完，倒不见有别的什么。”

他听了忽而觉得有些失落，除了成婚前给他绣的荷包，第一年做的扇套，第二年绣的香囊，第三年就再没自己什么东西了，都是孩子的，他好似感受到了冷落，没好大没意思地吩咐着：“知道了，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