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水溶事多,每逢夜半才从外书房回来就寝。
黛玉这几日精神有些不济,入了秋总觉得贪睡,到了下半日越发懒怠动,脸色也不大好,好容易养回来一些,这几日却又瘦了一圈。
连着数日晨起上朝,水溶穿戴梳洗毕,拨了帘子朝里一看,就见她睡得极沉,心中有些疑惑。
“雪雁,你家夫人这几日都是如此?”
“这几日夫人觉懒,有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奴婢等也想着要请大夫,但夫人说无妨,只是贪睡些,不叫我们去。”
水溶听了,沉吟了一会儿,吩咐道:“今日本王回来用饭,你叫厨房准备几个好菜,前儿有个姑苏的厨子,会做四喜丸子,你去吩咐他午膳时备上。”
雪雁听了,忙就应下。
黛玉悠悠转醒时,觉得身上有些热,摸了摸额头竟有些微烫,正巧遇见水溶下朝回府。一进正房,见自己正在更衣,便听他笑道:“秋日里睡到这个时辰,平日你比我还容易惊动,这几日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的脸色也算不上十分好,说:“大约是时节更替,总觉得自己提不起劲来。”
两人换了常服,一同进东阁用晚膳。那一道清炖四喜丸子是姑苏的家乡菜,放在平时,她是最喜欢吃的,今日却不知怎么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时干呕了起来。
这一番动静,却是吓坏了紫鹃和雪雁,忙就替她顺着脊背。
“去传窦太医,”水溶对着外面的婆子吩咐,“拿着我的名帖去,务必请他速来。”他抬手摸了摸黛玉的额头,蹙眉道:“的确有些热,却也不至于很烫。”
不出一会儿,太医就到了。雪雁等放下帘子,见太医将一块绢帕覆在她家夫人手腕处,极为谨慎扶着脉象。
水溶坐在一旁,问道:“如何?”
那太医初时蹙着眉头,不多时竟是舒展了眉宇,看得旁人不知是喜是忧。
“滑动如珠,来往流利,”窦太医笑盈盈朝水溶作揖,道:“恭喜王爷,府上要添丁了。”
紫鹃和雪雁听了雀跃不已,如今有了孩子,她家夫人地位越就发稳固了。再者太妃虽然嘴上不说,也疼爱黛玉,又怕施压太过适得其反,故而从不提起。
眼见一年过去,终于是有了好消息。
水溶听了却是一愣,只是不像这些小丫头这般欣喜若狂,问道:“内人身子一向瘦弱,这一胎,可有什么不妥?”
窦太医开了保胎的药方,说道:“王爷放心,王妃只是畏寒,且这一年府上将养得很好,胎向稳固已有一月余,前三个月仔细些,过后就无妨了。”
“好,多谢,内人这平安脉,日后还劳窦太医多费心。”他命人厚赏了一封银子,好生让了出去。
屋子里没了外人,黛玉坐起身来,见他坐在一旁出神,将心里那一点担忧越发放大,迟疑地问:“夫君不高兴吗?”
水溶往榻上一座,扯出一抹疲惫的笑意,安慰道:“想哪里去了,我是怕你不是怀孕是别的什么怪病,倒把我吓出一身汗。如今太医有了定论,我自然是高兴的。”他伸手抚上黛玉平坦的小腹,神色中满是温柔。
这是他的骨血,是心爱之人为他孕育的后嗣。
太妃听得消息欣喜不已,又是上香还愿,又是去宗祠告知列祖列宗这桩喜事。金嬷嬷跟着搜罗一些孕中忌讳的吃食说辞等,送到了留芳斋。
这一年阖府上下,都是因这件喜事赏了两倍的月例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