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既是贵人赏的东西,该常戴在身上的好。”他自是心中有数,也不知女儿有没有这造化。
黛玉听了,心道也该如此,便让雪雁去寻出来。
过了十几日,家中产业已悉数造册归账,贾敏不当家这些年,外头的庄子铺子都只是按旧例报账,如今贾琏来了便事无巨细一一查验,除却几处田产,能变卖的悉数变卖做银子,一并存入钱庄。
这一日黛玉登完家中账册,拿着贾敏印鉴去钱庄里支月例银子,阴阴的天色似有雪将落,忽的想起如今梅花也开了,便叫车夫带着他去香雪海赏梅。
雪雁替她系好斗篷,担忧道:“天色不大好,这会子香雪海附近没什么人,姑娘改天再去罢。”
“没人才好呢,”黛玉笑着,似乎极享受孤寂宁静之所,一下马车便望着满山梅花,道:“也该她盛极,到底附庸风雅了,好好的一枝独秀,变得如今花团锦簇随波逐流了。”
一时阴云压得极低,有片片雪花落在花瓣上,黛玉走着忽觉脸上一处冰凉,抬手摸了摸,触及点点湿润。
“想是怪我不哭呢,这才要替我装样子。”
忽听得梅树一阵颤动,黛玉一惊,恐怕有旁人来,忙四处寻着身影。只见影影绰绰间,站着一袭月白袍子的男子,想他也并非刻意隐藏,不过是巧与梅花融与一处,难叫人发现的。
“装样子也无甚不好,”水溶今日要回金陵去,途径此处本想游览一番,不想又遇见了她。
老天有意如此,他岂能辜负,因而伸手折了一枝雪梅,引她留意。
黛玉又见到了他,不知怎的,似有些欣喜。她因想着,许是离开金陵久了,一见故人,竟生出亲近之感。
水溶望向她,瞥见她手腕上的镯子,淡淡一笑,舒展眉宇道:“下雪了,倒是应景。”
“王爷怎的来姑苏,难道是为赴一场梅花宴。”前已相遇一回,黛玉视他如君子,倒也没什么畏惧,又感叹世上之巧遇,同一个人已是遇到两回,若算上之前在王府,已是第三回相见了。
“赏梅不过是附庸风雅,谁知世上巧宗,意外赴的是一场缘分。”水溶如今也好似看到些许希望,因她今日并不避开,便是好兆头。他捏着手里的梅花枝,递给她说:“一枝独秀,今日就送与你,当是小王讨林姑娘开心。”
黛玉迟疑着接过,又说:“好好的花,众人看着也喜欢。王爷不怜香惜玉也罢,竟还是辣手摧花。”
水溶不免轻声一笑,见她肯对自己说些心里话,没了从前拘束,只当她是敞开心扉,便说:“回去插在瓶子里,获的是你一份真心,是它的好处。一年花期尽,若是碾落成泥,白开这一季,也是她的委屈。”
一席话,说得黛玉红了脸,也不知水溶是有意为之还是自己多想了去,不免抬眼望了望了。谁知水溶含笑着也在注视她,一时叫她闹了红脸,慌忙低下头。
时机总是来的突兀,水溶知她是敏感的性子,便笑着说:“你每次遇着我我不敢看我,小王难道生得唬人,惊吓到林妹妹了?”
黛玉忙说不是,这一抬头,气氛忽而就轻松了。
“王爷说话,也不忌讳什么。”
“妹妹说话,不也是直言不讳?”
黛玉心道他不是轻薄的性子,当下有些高兴,忽觉是自己多心。
“咱们日后,就都说心里话,可好?”水溶又说,想来费尽心思,无非是为了今天佳人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