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茫然望向紫鹃,如梦初醒,忙盈盈一拜,只敢小声道:“小女失仪,冒犯王爷了。”
水溶嘴角微起,想这场大雨来得也巧,竟将两人凑在了一块儿。黛玉自是清丽如出水芙蓉,虽发梢衣袖几处沾染水汽,却也难掩倾国之姿,如今堪堪金钗之年就已如此,自是能想到日后该是如何的绝色风华。
原该在她大一些时出现在她面前更好,这一回却赶早了,也不知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水溶自然不认为黛玉懂什么男女之情,眼见她瞧了自己半日,倒叫自己心上忐忑直跳。
“风大雨大,不必顾及虚礼。”他宽袖略动,平和道。
黛玉脸上一红,偏她还是贾府世交,倘或将来世妇们拿这个取笑她,她可真得寻个地缝钻了。
水溶似是看穿她的心事,浅笑道:“我不往外说去,你且放心。”
被人看穿心事,黛玉越发羞愧,只垂眸感激说:“多谢王爷体恤。”
松墨打着伞来寻主子,手里拿着一套蓑衣,他是知道自家王爷秉性,不爱打伞,逢雨必定是要穿蓑衣的。今日风雨如此,却是蓑衣更便宜些。他一路寻上来,忽的看见林氏和丫鬟也在此处,忙收敛视线压低斗笠,不敢乱看。
水溶看了看眼前这风雨,见松墨腋下还夹着一把油纸伞,便将蓑笠递给了黛玉,温和道:“既逢囹囵,便不必顾什么体统礼教,雨具粗鄙,若不嫌弃,今日借与姑娘权当日行一善。”
蓑衣倒是宽大,都够黛玉和紫鹃两人披着了。黛玉心觉如此欠了人情,恐怕他日叫舅父们知道,也不好交代。
“到了外头,你还给我就是。”水溶垂眸,又说:“这小厮自小跟着我,倘或乱说嘴,败坏姑娘家的声誉,我自然不容他。”
松墨脸色一白,他家王爷言出必行的,本想着邀功一番,却不料遭了一记眼锋,当下忙躬身道:“小人不敢,今日漏出去一个字,小人这条贱命怕是不在了,还求姑娘慈悲。”
黛玉听了,便也不好推拒了,浅笑余自是心怀感激,道:“那,多谢王爷。”
青山瀑布间,黛玉和水溶一前一后,隔着几步远双双而下,幸而周遭无人,否则如此人间仙景,定叫人一眼难忘怀。
紫鹃服侍着黛玉上了马车,毕恭毕敬将蓑衣还给北静王。北府的马车在另一处,松墨小心接过,便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黛玉觉得双颊微热,显出几分少女的明艳动人。
紫鹃暗自偷笑,心知她是生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倒不好戳破她薄如蝉翼的脸皮,只是笑而不语。
“今日之事,你不许出去浑说,否则你就跟着我去庵里做姑子。”终是离家近了,叫理智占了上风。黛玉想起父亲,压下那一丝丝微动春心,托腮看着车外繁华情景,渐渐失了笑意。
黛玉入府换乘一座肩舆,一路往贾母院子里去,沿途听得婆子们远远说着方才一场大雨,电闪雷鸣,将东府里一处楼宇打了,燃起不小的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