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向上宾席望去，果然见一盛装女子，正拉着甄家二小姐的手说话。她因好奇这世上竟还有这样荒诞之人，喜欢一个人非得闹得众所周知，岂非不顾女子名节，放在心里念想不也是一桩美事。

不多时，有数十粗壮仆妇抬着十几屏风，搁在了女宾席一处。这屏风高大，落下便能遮挡视线。

众女眷心中有数，今日老太妃寿辰，府中晚辈男子皆要来拜寿。从北静王至同宗旁支，都来磕头道贺。而闺阁姑娘们，便一股脑拥至屏风旁，想要一睹北王爷的风采。

饶是端庄的大家小姐，此时也耐不住好奇心，便将那些非礼勿视的礼教抛却脑后。其实偷偷瞧一眼，也算不得非礼罢。

姑娘小姐们嬉闹着，隔着缝隙张望。

黛玉见她们这般，只是笑笑，便也不打趣她们扫了谁的兴致。而宝钗因为年纪最大，不好带头瞧这热闹，哪怕心里想得紧，也只能多多劝着。

“宝姐姐就由着她们胡闹去吧，这会子也没旁人，充作正经人反倒怪咱们清高。”黛玉端着茶盏，笑道。

外头有府中詹士高呼北静王爷到，大家推推搡搡不肯落了下风，看着也是有趣。

“儿臣给母亲拜寿，祝母亲寿比南山，岁岁平安。”低沉好听的嗓音，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能动了凡心。

黛玉听着，不知怎么，原先不凡一丝涟漪的心湖，像是被人投了一颗小石子，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莫名的被吸引住了。

宝钗故作镇定，却听得那北静王爷的动静，不免心中打鼓。于她，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北静太妃对这儿子是十分得意的，不说人品长相，谈吐举止，便是不为宗室子弟所重视的读书骑射，他也是样样出色。眼见怀春少女们争相雀跃，只剩下老夫人们苦笑不已。

“依我说，正经给他说个王妃才是，也好叫那帮小丫头们收了心思。”西平王妃揶揄地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春熙郡主，却见北静王淡淡一笑，并不上心。

“王嫂说笑了，我一粗人，尚未弱冠，未建功立业岂能先行成家。”

“这是怎么说的，难道这普天之下所有男人都是先有功业再有家室的？娶个贤内助，少不得如虎添翼，替你打理内宅呢。”

“小王不过觉得家中如今简单，再耐烦母亲管两年也无妨的，至于贤内助，自是需仔细留意。溶是粗人，妻贤则好，赖凭母亲做主就是。”

西平王妃看了一眼春熙郡主，尴尬一笑，也再不提什么。水溶话都说到这份上，春熙郡主赫赫威名，和贤字是半点沾不到边的。

甄嘉卉也听出言外之意，却不知怎么，望向下首林黛玉那儿。

孙家的姑娘是个颇有力气的，她和赵家姑娘自幼相识，是一块儿骑马打球的密友，自是比弱不禁风的旁人家姊妹有力气。只听得哐当一声，四五个女孩儿就这么直直摔倒在地。

惜春年纪最小，被赵家姑娘一拉也顺着倒了下去。待探春想要抓住她，却是来不及了。

在场一时雅雀无声，黛玉坐在的席位正巧和水溶相对。两人因这番动静皆是抬起头了，四目相对，竟是一怔。

不但黛玉、连宝钗和贾府几位姑娘也傻眼了。宝钗因与黛玉只隔了一个位次，自然也能看见北静王看过来的眼神。她脸色微微泛红，拿起团扇遮住面容，心道传言不假，这水溶果真风采俊逸，是个难得的如意郎君，不怪乎这许多世族小姐趋之若鹜，他值得旁人为之争相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