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合拍之后，需要磨合的地方立即多了起来。毕竟许多动作都需要两个人的默契，但这恰恰是谢魔星与沈昙空最缺乏的东西——你不能指望才刚刚熟悉起来的人立即就能展现惊人默契。

就连最开始，沈昙空给谢魔星丢领带的动作他们都卡了五次，不是沈昙空丢得太快，就是谢魔星没能接住。领带相比于水瓶之类的东西要轻很多，轻飘飘地要抛到准确位置，对于沈昙空而言是一个难点；谢魔星那边还要掐着音乐鼓点去接领带，动作若不干脆利落一点，就从好看变成了难看。

两个人磨合得有些缓慢艰难，但还好不是毫无进度。好几个小时过去，整套终于可以顺利进行到了末尾沈昙空抛杯子的杂耍部分。无论是沈昙空，还是谢魔星，都已经被重复枯燥的拍摄给折腾到了疲惫不堪的程度，但就像在暗中较劲一般，谁都没有提前开口喊休息，就像是谁先说出口谁就说了。

好在副导演不是魔鬼导演，虽然没发现他们俩孩子气的倔强，但在他们再次努力之前，也给了他们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得到赦令，两个人立即一前一后走过去，软绵绵地摊在了场景中的沙发上。不过即使在休息中，沈昙空的手里也仍然抓着那三个杯子，不浪费一分一秒地练习。

虽然知道那句“争取50次内完成”是笑谈，但谢魔星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因为沈昙空而NG那么多次。沈昙空的肢体不太协调是真的，好些时候会左手打右手，自己绊自己，凄凄惨惨得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但他的毅力也是真的，就算摔跤、撞到某处地方，他也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从不表露出自己的疼痛——明明好几次他都直接撞到尖锐的桌角，那瘀伤应该很重才是，可他就像是个面无表情的机器人一般无所察觉。

在一旁看着的谢魔星的心情很复杂。他一开始之所以讨厌世家子弟，是因为他们身上几乎都带着装模作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气质。谢家原本是靠房地产起家，虽然半只脚踏入权贵圈子，却被真正的世家看做暴发户。谢魔星小时候被带去聚会，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公子哥的欺负——他们还都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背后却把他当成笑柄。

当然，从小就是混世魔王的谢魔星怎么可能会容忍别人欺负自己，谁要是惹了他，他总是会当场报复回去，一连串的恶作剧让那些公子哥吃了亏又无法声张，只能在暗地传着有的没的，意图破坏他的名声。

所以谢魔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装得很有礼貌，实际上却狗眼看人低的人——沈昙空在他那的初始好感度太低，也都多亏这些人。

但话又说回来，沈昙空虽然心事也藏得很深，却没有给谢魔星不好的印象。与其说他心思深沉，不如说他只是单纯能忍。

谢魔星不知道沈昙空能忍到什么时候，但是他已经忍不了了。

“你的手，”看着沈昙空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杯子砸到，谢魔星真的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托起他微微颤抖的手腕，“这个角度太低了，容易把杯子甩到别的方向去。”

在他的第三张专辑里，谢魔星在主打曲的MV中扮演一个马戏团团长，也请来了真正的杂技团成员出演里面的特效部分，当时他兴趣使然跟着那个人学了一点小技巧，虽然现在忘得差不多了，但沈昙空的动作错得太明显，谢魔星根本无法忍耐。

“是这样吗？”沈昙空虚心请教，随着他的指导做出相应调整。但也不知道他是太过笨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是手腕的角度太斜，就是手腕的使力不太对，不仅做得没有之前好，甚至还不小心把杯子抛到谢魔星的手上。

透明杯子碰到谢魔星手背的瞬间，沈昙空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愧疚又惊慌，“对不起！痛不痛？”他连连问话，甚至急得连别的杯子都丢到了沙发上，捧着谢魔星的手左看右看，甚至还想吹一吹。

他更怕不耐烦的谢魔星因此生气，因此道歉声完全没有停过。

“没事。”谢魔星抽出自己的手，只是冷静道，“不要心急，再来一次。”

这个平常很容易不耐烦的人，此时完全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握着沈昙空的手腕帮他调整到正确的姿势，“拿着，”他捡起刚刚砸到自己的杯子，放进沈昙空手里，“试着抛起来。”

那低沉、平缓的嗓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甚至让人产生出了温柔的错觉。沈昙空瞬间觉得自己的脚完全没有踩在地上，而是轻飘飘地浮在空中，踩在柔软的云朵里。

泛滥的温柔不值一提，反而是越难得的体贴，才越让人沉醉。

谢魔星的确是高高在上，骄傲得不会为任何人迁就。但就像天使是恶魔的前身一样，一旦他决定要去帮助谁时，懒洋洋的魔王大人伸出的那只手，却比天使长还要圣洁。

在谢魔星的耐心帮助下，沈昙空那总也抛不熟练的杂耍动作，一下子就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还有点样子。”看着他进步飞快，谢魔星满意地点点头，又没好气地说道，“待会正式拍摄，再敢出错的话今晚你就别回家了。”

已经NG了超过150次，再NG下去简直有辱他的威名。

“我知道了，”沈昙空握紧了杯子，“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哥哥。”

谢魔星一愣，随即有点恼羞成怒地把抱枕丢过去，盖住那张认真的脸。

“你丢的不是我的脸，是你自己的好吗？！还有——不要再这样叫我！”

正式开拍时，沈昙空果然说到做到，那一段抛杯子行云流水，再加上他平日里那张淡然十足的脸，在镜头中简直就是个游刃有余的大师，令人啧啧称奇。

“好！”副导演看着取景框忍不住喝彩，如果这一次成功，那么他们就完全可以停工了。

接住杯子再将它们排列在桌上，沈昙空将最后一个杯子往身后的沙发上轻抛出去，谢魔星掐准时机同时高举酒瓶，在所有工作人员如同期待三分球进框的期待眼神中，稳稳地将那个杯子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