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头一天，许茂赶着几十头猪羊，从三岔堡方向浩浩荡荡地回了五寨堡。

连水井洼里日夜不停照顾番薯苗的妇女们，都登上了山梁来看热闹。

许茂特意从右寨的山下经过，一众护送的士兵故意将猪羊抽得嗷嗷叫，想不注意到他们都不成。

“冯兄弟，今晚到后寨来，大伙一起过个肥年！”许茂冲着山梁上的冯建安喊到。

“好啊！”

“哈哈，那我就在后寨等着冯兄弟了！”许茂笑着说到。

“许总旗，我也能过个肥年吗？”孔路扯着嗓子喊。

“哈哈，咱这五寨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能过个肥年！没看见这些猪羊吗？每个人今年至少都能分一斤肉！”

山梁上顿时笑声响成一片。

有一头猪忍受不了鞭子开始乱跑，引得一群猪都一哄而散。

于是漫山遍野都是抓猪的声音。

是夜，后寨灯火通明，欢声一片。

胡昭、陈刚、杨盛和冯建安都来到了后寨，与许茂共享一桌。

五人原本都各怀心思，但面对着一桌肥得流油的猪羊肉，什么话都不说，个个下筷如飞。

每人面前还盛了一杯酒，五人都只是浅酌慢饮，生怕一不小心便喝完了。

饶是冯建安平素从不饮酒，此时也忍不住慢慢地抿着，不舍得浪费。

直到桌面杯盘狼藉，肚子撑得鼓鼓，却仿佛还是没有吃够一般。

“妈的，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吃，那就好了！”胡昭一口将杯中酒喝完了，砸吧着嘴说到。

“哈哈，我也是这样想的！”陈刚说到。

“所以啊，还是抢别人的东西来得爽快！”许茂说到。

“那李自成肯定天天都能喝酒吃肉！”胡昭说到。

“你没听说过吗？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大称分金！”陈刚说到。

“大丈夫当如是也！”杨盛也忍不住说到。

“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如今咱这五兄弟才有个兄弟的样子！”冯建安放下酒杯，说到：“不瞒各位哥哥说，以前虽然和各位哥哥都有一个山头，但总觉得各位哥哥看不起我！”

“绝对没有！”陈刚说到：“我要是有一点看不起你的意思，叫我陈刚天打雷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胡昭说到：“我早就看出冯兄弟实力不凡，景仰佩服都来不及，怎可能看不起你！”

“谁要敢看不起冯兄弟，我杨盛第一个砍了他！”

“冯兄弟，你说那人是谁？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收拾了他！”许茂说到。

“嗨，我也就这么一说，各位兄弟别当回事！”冯建安说到：“我这人口快心直，要是往后有说错话的地方，各位哥哥别放心里去！”

“不会不会！”“都是好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我就直说了！”冯建安说到：“我手上还有两百只火枪，本想着给大家分了，每人五十支，恰好！”

胡昭、陈刚、杨盛和许茂都不做声，紧紧盯着冯建安，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火枪这种东西，非得要集齐规模才能有用。说实话，五十支火枪是顶不上什么用的，敌人要是有马，转眼就冲过来了，五十支火枪根本拦不住！我这几日想来想去，倒是想出一个办法来。”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许茂说到。

“咱们五寨俱为一体，自当整齐对外！”冯建安认真地说到：“咱们若能再组建一只两百人的火枪队，这武州周围的堡寨，咱们都能一一拿下，往后吃喝便都不用愁了，对不对？”

众人齐齐点头，但都静等着冯建安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有个提议，各位哥哥在自己寨子里，选自己信得过的人各五十个，交到我手上，由我来统一训练。人还是你们的人，我只负责练，往后若要打仗，我也可以负责带，各位哥哥想要其它人来带也可以。你们看怎么样？”冯建安说到。

“那我不是将人交给你了吗？”许茂问到。

陈刚、杨盛都摇了摇头。

“所以你们得选你们信得过的人！”冯建安又说到。“老实说，各位哥哥，我若真存了要侵吞你们的人的心思，我何必那么麻烦？我再去流民中找人不是更简单？你们也看见了，傻子都能开火枪！”

“我还是想要五十支枪！”胡昭说到。

“五十只枪，分成三排，每排十五只，能顶什么用你自己算算！”冯建安说到。

“那也是我自己的！”胡昭说到。

“那我何必给你？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再找两百人简单得很！这世道什么都缺，就是人不缺！”

空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屋内的静默与屋外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