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在半月后得到了印证:蔡琨被段蝉杀害,蔡琨之子被迫弃城投降,蔡琨军队四分五裂,有的投靠了段蝉,段呸,有的被幽州太守刘望,参军陆方收编,有的四下逃去。
段蝉之所以下此狠手,不顾兄弟情意,而幽州一带的汉臣军阀也未去营救,是因为建康下了旨意,指责蔡琨不顾百姓生死,以百姓为饵是为大过,令段蝉就地处决。
消息传来,建康城一片哗然,各种声音皆有。
有认为蔡琨该死的,朝廷旨意未有错,有认为蔡琨罪不该死的,朝廷旨意未免太不近人情,有认为即便蔡琨有罪,也不应由一个鲜卑人来处治,有人反驳,段蝉己经是朝廷封的渤海公,算是朝臣,为何不可?有人认为,此旨意有假,分明是鲜卑人借此旨意是为除去异己,有人认为朝廷根本没有下此旨意,有人前去官署寻问,有人在朝会上向太后询真相
士人们善长的便是辩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好不热闹。
纪太后与刘茂,张协,司马晔等人聚在显阳殿,纪太后心里有火,但更多的是挫败之感,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她一直等着幽州的好消息,等来的却是朝廷唯一可以依靠的军队,就此瓦解。
她神色颓废的靠坐着,脸色几近苍白。
其余几人也都神色凝重,没有谁先开口,最后纪太后屏声敛气,“为什么会这样?”她并非问责,而是想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刘茂一掠衣摆跪了下来,悲痛不己,“是臣的过错”
纪太后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刘茂自认有罪,跪着回话,“臣己经派人去问明原由,明明是一封赦免太尉,安抚段蝉的召书,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张协却怒斥刘茂,“早说不是同类,其心必异,从段蝉扣押太尉,他便有心与我朝绝裂了,一份召书有什么用?还不直接命令代郡,幽州直接攻打段蝉,救出太尉来。”
刘茂皱起了眉头,“陆方来建康时说了,段蝉并无意与太尉作对。”
“哎呀。”张协急道,“你相信陆方的话?要么他也是被骗了,要么他与段蝉是一伙的,段蝉的弟弟与胡人有关系,说不准他早就投胡了。”
“他又何须多此一举?”
张协道,“这还不简单吗?他就是来骗得这份召书,是为了防着代郡,幽州出兵,这是借刀杀人之计呀。”
按此说来,朝廷己被轮为了他人工具!
所谓投靠了朝廷的鲜卑人,所谓以汉臣自称的各地军阀,其实都有着自己的打算,新朝偏安一隅,无兵无实权,谁会听你的话,把你拱起来膜拜,只因形势所需,朝廷其实什么都不是!
纪太后再一次认清了这个事实,心如刀割,想要收回皇权,谈何容易,她将目光落在琅琊王司马晔身上,身为皇族,他是如何想的?
司马晔接受到纪太后的目光,“太尉此人,好大喜功,行事狠决,有此下场,不足为奇。”
“琅琊王,我们现在并非在讨论太尉的人品。”张协提醒道。
司马晔道,“朝廷将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失败是早晚的事。”
“你”张协哼了一声,“那么依琅琊王之见,朝廷要如何做才能号令天下?”言毕,拂袖一甩。
司马晔张了张嘴,终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或表示不能。
天下四分五裂,新朝臣强主弱,要想改变这一局面,除非皇室能出如太祖那般的人物,然而,皇室人丁萧瑟,幼帝尚小,而他自己,终是没有这般气魄,确有一人,司马晔思此,又暗叹一声。
纪太后见众人皆不语,默默流下泪来,“太尉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还能依靠谁?摇摇欲坠的司马氏还能依靠谁?”
纪太后悲痛凄凉,莫说振兴皇室,怕是这朝堂都会不保,纪太后的话刺痛了在场人的神经,刘茂犹豫片刻,开口道,“太尉一死,朝廷形势更为严峻,王家”
“我看此事与王家脱不了干系。”张协插话道,“那陆方己然成为王家亲戚,说不定早投靠了王元昱。”
司马晔对于这种无端猜测不悦皱起了眉头,“仆射还请慎言。”
“慎言?”张协呵呵一笑,“此事谁受利最大?不正是王元昱吗?有太尉在,或许他还有所顾及,如今太尉不在了。”
“尚书以为王元昱会如何?”司马晔截下话来。
张协赌气道,“取而代之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