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做完了作业。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只吃了一碗冷饭的肚子,又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
阖上作业本他站起身来走出房间悄然无声的朝着楼下走去。
墙壁是灰白的颜色因为年代久远底部泛了一层暗黄色显得脏兮兮的。
怕吵醒父亲和后妈他不敢开楼梯间的灯摸着黑往下走。
外面的月色从破了一角的玻璃窗户中间照进来勉强可以看清楚路。月色也是阴冷的灰白色,一点儿也谈不上皎洁什么的。
摸到厨房里,他轻轻打开灯在昏黄的灯光里,觉得好受了一些。之前摸着黑走下来的时候真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不敢开火,还是只能吃冷饭。萝卜干没有了,他从泡菜坛子里捞出一根酸萝卜,拿来下饭吃。
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门口,他吃着冷饭和泡萝卜。忽然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正在阴冷的看着自己。
那道视线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充满了恶意。
缓缓转过头朝着后方看去,却见后妈正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刀刃反射着灯光,一闪一闪。
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干什么”
女人瞪着他看了好一阵子,忽然裂开嘴笑了:“我睡不着,下楼吃个苹果。”
原来手里的刀是拿来削苹果的吗?他松了一口气,转身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饭。女人看了一会儿之后,便走开了。
等他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黯黑的客厅里坐着一个人,又吓了一跳。惊叫的声音还没有喊出来,便发现那是他的后妈。
她坐在旧沙发上,手里拿着水果刀和一只苹果,正慢慢的削着果皮。声音低低的,慢慢的,哼着一首歌:“挖掉你的眼睛,黑颜色的大眼睛。割掉你的嘴唇,红颜色的小嘴唇,砍掉你的双手,白颜色的双手”
听着她的歌声,他只觉得寒意像是一条正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缓缓爬上了自己的背脊。逃跑一般的,他朝着楼上自己的房间跑去。途中,几次险些摔倒。
楼下的女人不唱歌了,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格外诡异,更像是哭声。听起来,像是一只相貌诡谲的夜鸟在枯枝上嘶鸣。
他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着楼道另外一端跑去。
猛的推开主卧室的门,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躺在床上打呼噜,身边,放着好几个东倒西歪的酒瓶子。一股浓重的酒臭味,弥漫在空气里。
“爸爸,爸爸,醒醒”他推着酒醉睡去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醒来,不耐烦的抬起手像是拍苍蝇一样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又打起鼾来。
怎么推也推不醒男人,他没法子,只得跑出去到卫生间里用刷牙的杯子接了一杯冷水,倒在男人的脸上。
一个激灵之后,男人终于醒了。一双布满血丝眼白发黄的眼睛看过来,嘟囔道:“下雨了吗”
看来,人还是醉着的。
跟醉鬼说话真的有用吗?他很怀疑。但是,也只能开口说道:“爸爸,救救我,我觉得她可能想要杀了我”
“谁,谁要杀了你?”男人打了个酒嗝,臭气熏天。
“就是她呀,还能是谁?”他急得不行,却不愿意喊出妈妈两个字。那是独属于那张照片上的女人的称呼,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听了他的话,男人呵呵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什么杀不杀的,我看你是糊涂了”说着,他随手拿起一瓶酒,咕咚咚喝了几口,又闭上了眼睛,发出鼾声来。
“喂,你别睡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连忙又去推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听到门口响起女人阴森森的声音:“什么真的?”
僵硬的转动脑袋看向门口,后妈正站在那里盯着他看。一张尖削的脸毫无血色,在阴冷月光的映照之下,愈发显得惨白可怖。
“没,没什么,我来看看爸爸是不是喝多了”他咽下一口唾沫,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死鬼哪有一天不喝多的?还用得着来看?”
“我我回去睡觉了。”他无话可说,低着头,匆匆朝着自己房间走去。路过后妈身边时,被她一把抓住了细瘦的手腕。
他惊恐的抬头看着她,对上了她森寒的眼睛。
那只抓住他的手非常有力,就像是铁钳一般,让他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两双眼睛对视着,一双充斥着寒意和令人不敢深究的情绪,一双满是惊恐和想要逃跑却无处可逃的无奈。
女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一笑,放开了他:“好好睡觉,别踢被子,小心感冒了。”
他匆忙答应一声,逃跑也似的回到了自己房间,用力关上门,将身体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