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炉上温着一个瓷白的药碗,里面深褐色的药汁还散着热气。
男人的目光嫌弃极了,若是别人送给他的,他不想喝完全可以让冬至悄悄倒了去。
如今他要她把这药喝下去,这不由得让枝枝猜想,莫非这药里下了毒不成……
毕竟她现在可是知道了那日他和秋至偷梁换柱的事,他突然觉得她不是个可靠的人,想要除掉她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不喝?”
枝枝苦着脸讨饶:“我……怕苦!”
傅景之“渍”了一声:“再苦今天你也要把它喝下去。”
见没辙了,枝枝捏着鼻子,另一只手端起药碗,咕嘟几口把药干掉了,眼角的泪大滴大滴的掉落。
“至于苦成这个样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给你灌得毒药呢。”
听到这话,她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劫后重生一般迟钝的回道:“真的很苦。” 明明知道了喝下去的不是毒药,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这一段时间她都过的心惊胆战的,但这是最靠近死亡的一次。
傅景之用手擦掉她的眼泪,可是眼珠子很快就又续上了,他不耐烦的用手把女人的脸捧起来,看着那双楚楚可怜的泪眼,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半天,他冷声说:“昨日在后山,是你救了本王,本王许你一个承诺,想好了跟本王提,只要不过分,本王都可以应你。”
“真的?”
傅景之挑眉反问:“本王会骗你?”
确实,他一个孤苦无依的小丫头,如今落得是任他宰割的地步,她没必要骗她。
突然得了如此好处,枝枝觉得压抑了她这么久的绝望散开了许多,甚至眼前都一片光明起来。
她差点脱口而出“求殿下放我下山与父母团聚”,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她又沉下了心思。
她知道这个京城来的皇子殿下不会是真的喜欢她,可是在如今的状况下,她提出想走是不可能的。
他高兴时,可以对一个玩物许下承诺,不高兴时也可以收回。
一个玩物主动想离开主子身边,就是忤逆放肆。
枝枝擦干了泪,低着头温声道:“多谢六殿下恩典。”
见她终于不再哭哭啼啼的,傅景之冷着脸道:“去告诉秋至传膳吧。”
到门口,接过秋至手里的食盒,他却又递过来一个,还认真的嘱托道:“姑娘,一会儿请您务必看着殿下把这里面的药服了,若是殿下再扔了,烦劳您再出来取一次。”
枝枝晕乎乎的带着两个食盒回去,突然意识到。
原来方才是他不想喝药,又不想被外面的人发现他倒掉了。
所以才逼着她喝了自己的药。
枝枝突然想起来,他曾经恶狠狠的交代她,别生病了,病了可是没药的。
她被刀刺伤那次也是,他宁愿用酒给她消毒,都没有用药。
本来她想着是因为担心被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营帐有人受伤。
现在就明白了。
六皇子自己不喜欢药的味道啊。
“在那儿墨迹什么呢,带过来啊。”傅景之似乎非常不开心,又催促道。
枝枝突然觉得手里的另一个小食盒,变成了烫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