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音,沈月向前走了一阵,远远见到一人坐在溪边,古琴置于膝上,正在缓缓弹奏。
那琴声叮叮咚咚,徐徐缓缓。如山间新雨,清朗平和。又好像轻风过林般飘逸圆融。沈月听了一会儿,只觉胸中闷气似乎都消散许多,不自觉的入了神。
蓦地琴音戛然而止,沈月回过神来。只听那人道:“姑娘既是知音,何不上前一叙。”
沈月走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晚辈随意乱走,打扰了先生的雅兴。还望见谅。”只见那男子全身灰色长袍,肩挺长腰,虽是坐着,却也看得出必是身形高瘦。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肩上,抚琴的十个手指又细又长。最特别的是在他双眼之上系着条两指宽的白巾,似乎目有不便。也正是因为这块白巾,让人瞧不出年龄来。
沈月道:“先生琴技高妙,弹奏的曲调让人听了莫名的安心,晚辈受益匪浅。”
男子道:“方才我所奏之曲名叫“清徽”,乃是春秋时著名的乐师师旷为晋平公所作。曲律清稳,有安抚心绪之力。我瞧你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便以此曲相抚。”
“原来如此。”沈月更是佩服,忽然想到什么,“等等,先生你说瞧我。。。?”
男子嘴角弯出一道弧线,笑道:“我是个瞎子,但世上的事情,有时不用眼睛,却也能看的清楚。或许更清楚也说不定。”
沈月听他似乎话中有话,问道:“先生也是天武宫中之人?”
男子道:“是的。我只是宫中一个闲人,目不见物,也做不了什么重要的事。只得平日里到这小明溪畔,弹弹琴虚耗时光而已。”顿了一顿,他又道:“我瞧你似乎心事重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与对方虽只是初见,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琴曲的缘故,沈月对这人隐隐有股莫名的信任。她沉思了片刻,便将元洪的事说了。
那男子道:“原来你就是沈月。昨天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入宫第一天便众目睽睽大打出手,真是叫人想不刮目相看都难。”
沈月道:“我虽与元洪非亲非故,但宫中如此处事对他太过不公。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于是将自己去找马正潇和九幽儿的事说了。最后道:“晚辈也不知那个恐怖的女人是不是九幽儿先生,当时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也无法确证。”
男子听完微笑道:“自然是她。九幽儿虽是个药痴医痴,却也真是个聪明人。”
“聪明?先生是何意?”沈月问。
男子不答,反问道:“后来呢?”
沈月又把去找慕星寒的事说了,男子道:“看来慕星寒对你很是关心呀。”
沈月更是不明所以:“关心?何以见得?他将我赶出来,还不许我再管元洪的事,这算什么关心?我瞧倒是有些漠不关心才对。”
男子道:“不必太过纠结,日子久了,自会明白。”沈月低头不语。男子又道:“慕星寒是当世有名的剑法高手,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即便输了给他,也不必太难过。好好学艺,将来剑术自会精进。”
“嗯。”沈月淡淡答应着。
男子眉头微挑,道:“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并非为了输剑心烦,是另有心事。”
沈月道:“是,我这一天都在想,他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何人?”男子问
“找七年前。。。。”说到此沈月蓦地回过神,止住了话头,心想自己这口没遮拦,可说的太多了,她起身恭恭敬敬行个礼,道:“打扰了前辈多时,不知不觉天已这般黑了,我要回去了。”
男子点点头,又开始拨动琴弦。沈月道:“叨扰良久,倒忘了问前辈尊姓,实在是失礼。”
琴声悠扬不断,男子边弹边道:“有缘相见,以律会友,岂不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