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闪亮耀目的金光被快船冲碎,祷告的海妖女分开浪涛,引领快齿鲨号扬帆直进。 在它身后跟随着纵列前进的印度洋海盗联盟,一个编队中集合了五花八门的舰船:有高耸船尾楼和三根主桅的西班牙大帆船,也有修长灵活、悬挂斜三角帆的阿拉伯船有方头尖底、使用折叠平衡纵帆的明式艚船,也有融合中国式与西洋式造法、船首却为大和型的日本末吉船,连两艘古老的加莱式桨帆船也在其中。 “马上进入射程了。炮手组就位!”威廉向后方的船只发出信号,“得靠我们把葡萄牙人的舰队留在这里!” “自由国万岁!” 海盗们操着不同的语言高呼,炮口都对准了同样的目标。 连绵成片的炮火声在海面炸响,双方已开始交火。 两艘老式桨帆船表现得异常勇猛。它们来自遥远的爱琴海,分别是由列奥尼达斯船长带领的米诺陶诺斯号和他的兄弟门克希涅斯船长带领的斯芬克斯号。 他们是真正的老船长,两人都已年近七旬,连各自船上的水手们也是个个花白胡子。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是骁勇善战的希腊海盗。 桨帆船是旧时代海战的产物,如今正逐渐被风帆船取代。但这两条老式战船在一帮老家伙的手里却展现出超凡的战斗力。 他们的先祖千百年前就在地中海上驾驶这种古老的战船对抗埃及人、腓尼基人和波斯人,历史上著名的海战中都有它们光荣的身影。 老船长们充分发挥桨帆船灵活机动的优势,绕过葡萄牙舰队火力凶猛的侧舷,斜插至敌人防御力量最为薄弱的舰尾,以自身船艏装载的四门五十磅重型加农炮对敌舰实施沉重的打击。 紧接着他们采用祖辈流传的冲角战术,开足马力猛撞上葡萄牙军舰船尾,依靠船艏撞角成功卡死对方尾舵,让敌舰动弹不得。 葡萄牙人还在惊慌不已的当口,白须白发的老海盗们早就手持双斧跳帮登船亮出白刃战的架势,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虏了整船。 凭着这股子彪悍武勇的豪迈之气,两位船长一口气连缴三条战船。 桨帆船突进干扰,风帆船迂回包抄、提供火力支援,一时间打得皇家海军焦头烂额。 “第乌号遭重创!” “果阿号甲板起火!” “塞拉利昂号正在下沉!” 战报一个接一个,奔走的传令官挤满了上下船尾楼的通道。 胶着的战局令追赶绞刑架号变得不可能。如果不处理干净屁股上的麻烦,他们绝没可能抽身离开。 指挥官佩德罗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停止追击绞刑架号。前队调头,全军迎战海盗团。”一旦反击开始,他不打算留给对方任何机会,“命令巡航舰分割敌方阵线,围捕他们的桨帆船。主力战舰列队,准备炮击!” 皇家海军如同一架开动的机括迅速运转,大小战舰各司其位,完成了对海面重要方位的封锁。 斯芬克斯号陷入巡航舰包围,侧舷遭火炮轰击,损失了五成右舷桨,划桨手们也多有负伤。 所幸日本船长河野十兵卫驾驶他的虎寿丸及时赶到,掩护斯芬克斯号突出重围,退入己方战线。 海盗们面对陡然增强的敌人进攻压力倍增,短时间内伤亡人数比先前翻了一倍。 萨拉丁号完全失去作战能力,船上人员转移到临近的盛福隆号和那伽号威廉自己的快齿鲨号也被烧红的铁弹击中,尾部冒烟起火。 “打旗语,让伙计们再坚持一阵。告诉列奥尼达斯船长做准备,”威廉看见太阳正沉入海平线,他已经感受到紧贴洋面吹来的冷风,“洋流和风向就要变了!” 皇家海军的炮火优势明显压倒海盗们七拼八凑的火力武装,战场局势瞬息扭转。 海盗船阵线开始后撤,避让大火力炮舰的攻击。 佩德罗的金手指敲打在船舷上,谨慎地关注敌方撤退动向:“追击。这一次务必摧毁对方全部反抗力量!” 各战舰接到命令相继满帆,对眼前落败的猎物穷追不舍。他们一度将距离追近到大炮射程之内,但很快又被海盗们灵巧地甩开。 尤其是那条老古董希腊桨帆船,总在火力覆盖区边缘窜来窜去,惹得皇家海军的船长们七窍生烟。 大队葡萄牙战舰被米诺陶诺斯号带着在海上兜圈子,渐渐地他们发现自己的航速正变得越来越慢。 水手们敏锐地捕捉到风向的改变,却没察觉出自身所在的海面也在逐渐拔高巨大的漩涡隆起,四周的海水飞速旋转着将它继续抬升。 这不是寻常的海上漩涡,它飞旋的中心没有向下陷落,反而如山丘一般高出海平面,转眼升至将近十米的可怕高度。 这是非洲之角地区独有的山形漩涡,威廉对它的追踪研究已持续了五年之久。 早已收到预警的列奥尼达斯船长抓准时机,指挥米诺陶诺斯号及时冲到还在生长的漩涡边缘。 船上的职业划桨手们一生中对抗过无数惊涛骇浪,此刻更是爆发出十二分潜力,以六节半以上的航速逆流奋进,拼命冲出漩涡吸卷的海域。 被桨帆船抛下的葡萄牙海军却没有这样的好运。 他们失去了最重要的风动力,困在漩涡顶端无计可施,勉力保持舰船不在恐怖的海流中倾覆已是万幸。 雪上加霜的是,旋转的狂浪正不断撞击侧舷,将巨量海水通过下层炮口灌入内舱。 沉没只是时间问题。皇家海军舰队在突然变化的海况下陷入巨大的混乱。 侥幸绕开危险海域的船队阵型也被切割分散,再也无力发起集体进攻。 “这一仗干得漂亮。”刚刚脱险的列奥尼达斯船长向快齿鲨号打出旗语。 威廉叹口气摇摇头:“可惜没把绞刑架号也套进去。” 他眺望北方乌沉沉的海域,那里是未参战的童年号隐藏的方向。 “接下来要靠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