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国的朝花节在五月二十六这日,开节小宴会在正日子的前半个月开始,结宴会在正日子的半月后,也就是说朝花节会整整持续一个月,无疑是朝国的大节,可以比美年节。(春节) 每年朝花节,也是男女之间相互表达好感的节日,如若相约一起出游,便是好事近了。 自防守尉的女儿开节小宴上风头一出,众贵女明知不可能还是往钰楼订了宝纱花织,有运气好的能在朝花节期间拿到,其他人就只能往后排了。 “小姐。”早樱进闺阁行礼,“炎爵又来了,就在庄子外。” “说我病着,不能见客。”苏君盈头也不抬,给天青掐花金丝花盆中的木芙蓉浇水,只有寸高的嫩芽看着娇嫩,她精心的侍候着,不关心其他事,裴长青的事,她更是不关心。 “是。”早樱应是,出了内院让贺墩儿去回绝裴长青。 再次被拒之门外的裴长青心头有团火烧起,差点没把他的理智烧光,他原以为没人敢得罪他,然而苏君盈这个苏家的弃子,三番五次的拒绝他,让他下不来台,从第一面起他就没站过上风,越想越气,却又不能将她如何,一是她身后有他母亲,二是他大哥警告过他,就是这样才越想越气。 “走!”裴长青气怒的带人离开。 大门后偷看的贺墩儿见人走了,松了口气,他生怕裴长青带人闯进来,他刚才见对方的脸狰狞可怖,以为他会破门而入,还好,还好。 贺墩儿拍拍胸口,把大门关上,但愿这位还是别来了。 裴长青认为苏君盈是苏家的弃子,这本是没错,只可惜他错估了谢家,谢家不入仕,却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单从那三只看门的小狼青上就可以看出,谢家的不一般,只有裴长青这样的人才认为不入仕就是与朝堂无关,却不见苏君盈离开苏家把日子过的风生水起,生意转亏为盈,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支持,仅凭苏君盈一人就算有天大的财富也不可能这么快的立足,这后面的背景,圈内人动动脑子都能明白。 所以说,裴长青是傻啊,还是蠢呢!(作者:他是自大。苏君盈\\苏华木:你放过自大吧,它还是个孩子! 自大:这锅我不背,这是蠢的锅。) 这回的生意让苏君盈赚了不少,当然付出的也不少,这生意早在三年前已经开始准备了,当时准备的人是苏华木。 从西域购入的水晶蚕,用南苗的方法来喂养,培养了三年才见成果,成本非常的高,水晶蚕是一种几乎透明的蚕,喂给它什么颜色的食材,它就会吐出什么样的丝,西域有种被称为花染的绸,就是喂水晶蛊吃各种颜色艳丽的花朵而吐出的丝,做成的,苏华木当年让人一步一步的培育,经过数代,终于培育一批可以用玉石碎来喂养,可吐出不怕水不畏火的宝纱,此物再加上织造锻炼,其价不是小户人家买得起的,第一朵买给段夫人的可以说是非常的低,而后再订的,其一朵的价值可够平常人家衣食无忧的过五年,可见其价值之高。 效果却也是显著的,如今是人人追捧。 朝花节当时,苏君盈终于出门了,这些日子,她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然而,朝花节当日,她还是要出门,蹭蹭福气,如果她敢不去的话,等她哥醒了,一定会念死她的。 进入朝花节前,苏华木突然就睡过去了,到是天青掐花金丝花盆中的木芙蓉越长越好,她猜测大约是她哥的生长期,开始时她也是很担心的,每天都精心照顾木芙蓉,看它越长越好,才慢慢放下心来。 映霞湖上一条条的打扮明丽的游船,小小的游艇细长,在湖面上游走如同一条条的游鱼穿梭在江面上,苏君盈坐的游船也是这种小游船,除了撑船的船老大,就只有她和早樱,她看着湖面上的歌舞升平,有大游船在湖中充当戏台,很多大世家的儿女为博人眼球在上面表演,热闹至极,朝花节,添福添寿,人多热闹福气也多,她很小时,娘亲还在时,每逢朝花节就抱着她出来蹭福蹭寿,到观中祈愿,希望她能平安长大,后来娘亲没了,是哥哥带着她出来,许下同样的愿。 要说这些官宦人家的儿女为何愿意出来表演,当然是朝花节时,皇帝皇后以及帝姬等众皇族会微服出游,若偶上就是天大的机缘,他们自是愿意卖力了。 远远的烈战在游船上就看到了苏君盈的游船,她坐在纱蓬下,一身的浅红银绣,披着乳白外纱,她头上带着只双生花金钗,两只花一为红玉一为白玉,并在一起,两蒂相连,没有上妆只是擦了粉红的唇脂,看起来有了些生气,她今日打扮的比平日艳丽些,也只是比她自己平日,与这些恨不得把最艳丽的色彩穿身上的贵女比起来,她还是素净了很多。 烈战正看她,却见一艘大船向她的小船撞了去,大船上裴长青嚣张大笑,他早就看到她了,仗着自己船大逼向她的小船,准备看她惊惶失措,“苏君盈叫你不见本爵!看你这回往哪跑!”他话还没落,大船咚的一声撞上小船,小船顷刻之间翻倒,小船上的人全都落了水。 裴长青顿时笑不出来了,他本意只是吓唬吓唬苏君盈,没想到真的把小船撞翻了,“还看什么!还不下去救人!”他立刻喊惊住的下人。 与此同时,烈战的身体比脑子快,第一时间跳入水中去救人,裴长青船上的下人也跳入水中,只救起早樱,船老大水性好,自己早就浮了上来,众人再三下潜却没见到苏君盈。 苏君盈身体一入水,一直在下沉,有什么人在叫她,寒冷的感觉透过皮肤到达骨骼,全身从里到外被冻住了,想要挣扎身体却动不了,想开口大叫,灌入口中的是冰冷的湖水,她眼皮发沉,想这就这样吧,就这样死去也好。 突然,她脑海中浮现出苏华木死去的场景,不是一场,而是这三世的三场,每一次,每一次,她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无能无力,她痛恨自己的弱小,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救下他,那些被她刻意压制隐藏的情感,在这一刻暴发了出来。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的死去,哥哥还在,哥哥的魂魄还在,终有归来的一天,她要看着那一天的到来,她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死在这里!她不能死! 她死寂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拼命的划动双臂挣扎着向上游去,心中念着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哥哥在家等我,我要活着去见他! 一只手搂在了她的腰上,带着她用力往上游去,一出水面,她大力的咳嗽,她侧头发现救她上来的是烈战,还没来得急道谢,烈战将她托上了他的游船,立刻有人给她裹上了披风,早樱扑到她身边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她对她摇摇头,目光看向另一艘船上的裴长青,她眼神冷傲,看得他心虚。 他想道歉可又拉不下脸开口,只得撇开头故意不去看她。 烈战上船后,看着她,刚才狂跳的心,这时才稍微平静起,在水中他寻不到人时,绝望从心底往上升腾,那种感觉比他父亲过世时还在难受,发现她时,心止不住的狂跳,说不出当时是庆幸,还是想要叩谢上苍,他只知道,她对于他有了不一样的重量,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他想与她共度余生,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止不的往后想将来的日子,她如今并不好看,比他见过的很多世家女子都是要弱上很多,但他就是对她动了心,止也止不住。 他走到她的身前,不顾自己身上还滴水,对她行礼,开口给她道歉,“苏姑娘抱歉,我……”他想说是他管教不严。 她摇着头打断他,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话,“侯爷何错之有,侯爷又不姓裴。”这句话落在裴长青耳中,让他变了脸。 她这是说帝姬不管教他么?还是说裴氏皇族不约束他? 如何这话转到皇爷爷的耳中,他可以想到他将来日子一定不会好过,说不好还会牵连母亲!(作者:看吧,不傻。苏君盈\\苏华木:都说了他是蠢。作者:这两不是一个意思么……) 苏君盈敢说这话,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以前是不想惹事,既然裴长青三番五次的招惹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不给他点苦头吃,他真把她当病猫了! 烈战不语,他这三弟也是该受点教训了,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载在苏君盈的手中,她那句话看似无意,其细品之下,其意之深,让人心惊之极。 他垂下眼,果然不是池中物,不会永远困在一方池水之中。 孤雁小庄,内院,闺房。 天青掐花金丝花盆中苏华木从木芙蓉花苗上浮出来,转入密室,看着里面供奉的一盏长寿灯,本来一直微弱的火光,此时已经强盛起来,好似之前的魂魄不全,此时全都补回来一般,青色的灯盏上刻着三个字,苏君盈。 今年的朝花节,炎爵恃强凌弱之事,果然传到了皇帝的耳中,连同苏君盈的那句话也传到了,皇后借势煽动亲臣,借机打压帝姬,帝姬被皇帝责骂,裴长青被责罚禁足三年,罚俸一年。 这件事,帝姬次子裴宁归本来应该是得利的,然而因其是裴长青的兄长,也被扣个管教不严之罪,禁足一年,罚俸半年,他生父早去不说,更不用说有什么背景,半年的俸禄对于他跟剜肉般,反到是裴长青罚俸他不怕,他有的是钱,这禁足可当真是要了他的命。 反观此事,唯有烈战没有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