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姜一面温柔的打量着郗道茂,一面暗自觉得极为可惜,这般美貌的小娘子,这样的好颜色,为什么偏偏将来会?
谢令姜又想到自己那不幸的婚姻,只想着自己的烦心事,还没操心完,偏偏又想操心别人的事,当日府上的新安公主何等跋扈,可是但见新人笑,何闻旧人哭?这般美貌有才情的温柔的茂娘,将来就在公公王右军以及她父亲相继离世之后,又被迫和离,最终只能黯然投奔伯父郗谙,最后郁郁寡欢离世。
谢令姜真恨自己这一副柔情之肠,只好愈发对她温和些。
“姑母待我极好,将我视如己出,所以连同表兄弟和七娘都待我极好,只把我当做嫡亲的骨肉血脉对待。不过我不同于你们家,我家里比较单薄,祖父只生了我伯父和我父亲两个儿子,还有我姑母。大伯父家有三个兄长,而我父亲却只生了兄长和我,所以人丁不够兴旺。祖父治家严谨,也不许我出来,今日还是托姑母的福,才能出来透透气呢?”
郗道茂含蓄的一笑,一双眸里似秋水在荡漾。
“令尊虽为秘书郎,可极富才情,家君曾数次称赞,只是令祖父实在为当朝名臣,显赫一方,才招人忌惮。把你这样的妙人藏在家里头,才叫我们这些娘子都感到羞汗呢!”
谢令姜握着她的手,声音温和。
又问王孟姜,“上次匆匆从长公主府邸离去,未曾告别,我家那二娘生性胡闹,不知道丘十一娘后来如何?”
“她倒是没什么事,向来性子乖巧,不过这次回去好像转了性子似的,丘十一娘是丘氏的娇娇娘,送到太尉夫人庾夫人身边将养着,最是疼爱不过了,可是呢?庾道怜那是什么人呀?司空大人之女,太尉大人的嫡亲侄女、又是皇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可怎么服气?但从前据说都是庾道怜欺负她,她不做声,这次她倒是回去发了怒,和她争吵起来。只是心里一直感激你呢?”
谢令姜听了这话,面上很快的就叹息一声,心里头也就明白了,些许丘十一娘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必处处依靠庾氏,明穆皇太后还在位,可是身体却并不康健,也无法料想到短短几年后,庾氏将从极高的位置上盛极而衰,迅速跌落。
庾道怜身为庾氏这一代唯一的嫡出娘子,看不过去丘十一娘这般得宠,所以上次故意挑拨离间,想害丘十一娘跌落水池,丘十一娘上一世究竟如何?谢令姜并不知情,确实知道骄横跋扈的庾道怜并没有人落好下场,她族中的众多兄弟,近乎灭族,南康长公主驸马都尉桓温,就是诬杀庾氏一族的人。
可谁能想到?王谢大族荣辱兴衰,某种程度上也就在权臣桓温的一念之差里。
等思索清楚其中的干系,谢令姜骤然全身一冷。
也许主宰王朝颠覆,主宰这些家族命运的黑手,就是那个总是如沐春风,礼贤下士,出身谯国桓氏,姿貌伟岸,豪爽大度,迎娶南康公主,拜驸马都尉,袭封万宁县男的大将军桓温。
坊间不知何时流传出说曹操,曹操到的俗语。
谢令姜眸中冷色更深,今日鸡鸣寺倒是热闹,竟与桓玉霞狭路相逢。
究竟是真正的有缘分。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桓玉霞今日可是特意装扮的,二位兄长都陪着她一同出行。
长姐桓伯子向来不愿出门,整日里就在闺中缩着,二位兄长都觉得她十分无趣,反而更为宠爱自己。
今日里她穿着新做的碧绿渐变色对襟大袖衫,又配了十二渐变褶子裙,满头珠钗更是琳琅满目。
“今日可是赶巧了,这不是王孟姜和谢令姜嘛,这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要知道鸡鸣寺向来都是王家御用廷尉署,只有我等具有皇室血脉之人才能前来进香火。”
桓玉霞眉峰一挑,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