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低头避开商钰的视线,手始终举着,只要李老师一同意,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走上讲台来。
李老师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眼前这种赶着送死的情形,她遗憾地叹了口气:“老师欣赏你的勇气,但老师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只能是两个人,你只能等下次了。”
小猫死死咬住嘴唇,不肯把手放下来。
这个时候商钰和2号短发女生已经走上了讲台。在某种力量的制约之下,短发女生万分抗拒地把手摁在了书页之上,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接着是商钰。
但商钰把手放在棕色的书页上时,失重感瞬间传来,商钰被黑暗包裹着,一同消失在了教室之中。
小猫愣愣地看着商钰消失的地方,眼中的光彩被一点点蚕食,最终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他垂下头,木然地坐回板凳上,长长的刘海挡住小猫大半张脸颊,只露出一个白皙小巧的下巴。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垂落至下巴,小猫忽然紧紧地握着拳头。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要抢走商钰!她简直不可原谅!
这是一栋中世纪的西方的小屋,建筑在树林茂密的山上,远离城镇。在房子的外面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长着一颗一人粗的杜松子树。
这棵杜松子树应该有不少的年头了,树枝茂盛盘曲,树干上苍老的树皮长开了一道道列横。
见到这棵杜松子树,商钰立刻想起了格林童话中的一篇经典童话杜松子树,更巧合的是在杜松子树中也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齐耳短发的女生就站在商钰旁边,她的身高和模样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十岁的样子。她看着商钰,神色有些复杂:“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不相信有人能无私到这个程度,会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帮助她。更何况她在进入游戏之前就坑害过商钰一次。
商钰并不意外女生的反应:“放轻松,我并没有恶意。帮助你也只是为了后续能得到你的帮助而已。当然这个原因并不足以促使我冒着生命的危险进入游戏,促使我进入游戏最主要的原因是,按照语言课选人的方式,在下一节语言课中被选中的人无疑会是我。”
商钰冷静道:“我并不是一个被动等待风险降临的人,比起焦灼不安的等待,我更喜欢主动进攻。早点进入故事,找到故事的破解方法,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齐耳短发女生冷冷地看着商钰:“第一,我没有让你帮我第二,你帮助了我不代表我会答应帮你。”
“但是,”齐耳短发女生接着道,“如果我能从这里出去,我会承你的情。”
两人没有继续交谈,转而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女生皱眉开口:“这间房屋和外面这棵树很奇怪,没有鬼怪和阴气,但是却有很强烈的怨气,这怨气浓烈得几乎快要将整间房屋和院子都包围起来。”
商钰走近了杜松子树边上,他的脸在树底阴影的遮挡下呈现出诡异的美感,转头问女生:“你有没有看过格林童话,里面有一个故事就叫做杜松子树。”
“格林童话?”齐耳短发女生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心中对于商钰是地底人的猜测又加深了几分。
“看来是没看过。”商钰丝毫不意外,“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应该是来到了杜松子树这个故事中。这个故事的内容可以用故事中的一首歌谣来进行总结”
“我的母亲杀了我,
我的父亲吃了我,
我的妹妹小玛莲,
捡起我所有的骨头,
用一条丝巾包裹,
埋在杜松子树下。
克威!克威!
我变成了一只多么美丽的鸟儿啊!”
齐耳短发女生光是听到歌谣的前三句就已经觉得毛骨悚然:“你确定这真的是儿童童话?”
商钰耸肩:“这个问题你需要去问作者。”
接着商钰用简短的语言给女生讲述了这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一直没有孩子,为此妻子日夜虔诚的祈祷,但他们还是没有得到孩子,妻子伤心得大病了一场。
终于在九个月后,妻子生下了一个男孩。妻子十分高兴,竟然因此死掉了。她的丈夫伤心难过,将妻子埋在了杜松子树下。
没过多久,丈夫重新娶了一个妻子。这个妻子生下了一个女孩。妻子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孩,并且极其厌恶前妻所生的男孩。她想要让女儿继承丈夫的全部财产,因此恨不得男孩死掉,每日虐待这个男孩。
有一次女孩想要吃苹果了,女人把女孩带到大木箱那里,从木箱里面拿了一个苹果给女孩。
女孩接过苹果对妈妈说:“妈妈,给哥哥也吃一个吧。”
女人听到这话怒从心起,她从窗外看到男孩放学回家的身影,仿佛被恶魔蛊惑了一般。她恶狠狠地从女孩手中夺过苹果放进了箱子里,生气道:“那就等哥哥吃完你再吃吧!”
等到男孩回到家里,女人假装好意要给小男孩吃苹果,小男孩很惊喜。他跟着继母一路走到大箱子面前,继母微笑着打开了箱子:“苹果就在里面,去拿吧。”
男孩开心地把脑袋探进大木箱中。在恶魔的蛊惑下,女人松开了打开木箱的手,木箱盖子落了下来,砸掉了男孩的头颅。男孩的头颅滚进了木箱子中。
后来为了怕事情败露,女人把男孩炖成了一锅香浓的汤。
她的丈夫回来了。女人把汤端上桌,男主人一边问着男孩的行踪,一边对这汤赞不绝口,很快就将这满满一锅汤喝完了。
小女孩玛莲捡起了男孩全部的骨头,用丝巾包裹着埋进了院子里的杜松子树下。
后来男孩变成了一只会唱歌的小鸟,用聪明的头脑成功报复杀死了继母,和父亲妹妹愉快的生活在了一起。
商钰:“我想我们应该就是故事中的哥哥和妹妹。”
女生沉默地看了商钰一会儿,最后道:“祝你好运。”
“我亲爱的玛莲,该吃饭了!”房屋内突然传来女人的叫喊声。
齐耳短发女生与商钰对视了一眼,转身朝着房屋内走去。商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即便是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煮汤的事情,商钰依旧显得十分淡定。
进了屋子,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人正不断将丰盛的菜肴摆放到铺着干净白色餐布的长桌上。一眼望去,长桌上放着香喷喷的面包、烤鸡、浓汤和甜点。这些菜肴在暖色的烛光下,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女人看到短发女生立马笑道:“哦玛莲,快去楼上叫你的父亲,让他下来吃饭了。”
齐耳短发女生肉麻的语气弄得极为不适,她冷冰冰的脸色越发沉下来,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留下商钰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嫌恶地看了商钰一眼:“你,到厨房去吃,那里给你剩了一些。”
商钰没搭理女人,自顾自地拉开长椅入座,在女人气急败坏的神色中抖开餐巾铺在自己的双腿上。做完这一切,商钰才看向女人道:“抱歉,我更喜欢在桌上吃。你要是喜欢吃剩下的,那就自己去吃吧。”
女人没想到平日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男孩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竟然敢这样和她说话。而且商钰的一举一动就仿佛一个真正的贵族,充满浑然天成的高雅。
女人嫉妒到神色扭曲:“你这个小杂种!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发誓你会付出代价的!”
说完这句话,女人盯着商钰片刻,怒火竟诡异地平息了下去,她捂着嘴笑了起来:“吃吧,吃吧,你最好多吃点。”
商钰内心接话道:因为再过不久就会把我炖汤了对吧?
没过一会儿,楼梯响起了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房屋的男主人出现在了房间里。
男人不苟言笑,见到商钰也只是微微点头,视线很快越过商钰,冷淡得就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
在童话故事的原文中,男人在妻子过世后没多久便新娶了一个女人,在听到女人把儿子杀死后撒谎说男孩去了姥姥家之后也只是表示生气,并没有过多追问。足以见得这个男人是个冷酷的人。
就连男孩的母亲也死得十分可疑,在生下男孩后,因为见到男孩和她想要的模样一模一样,因此高兴得死掉了。这很像是男人瞎编出来的说辞。
真相或许是男人出轨后杀掉了自己的妻子,在赚足了他人的眼泪和同情之后,转头迎娶了新的妻子。
饭桌上的氛围很压抑,所有人都在沉默地吃着眼前的食物。
就在这时,女人忽然提道:“后天就是西伯尔的十三岁生日了。”
女人的手指捏起一颗红色的樱桃放进口中,刹那间牙齿挤破樱桃柔软的果肉,鲜红的汁水迸溅了出来,被女人用舌头舔去。
正在把涂满黄油的面包片塞入口中的男人动作停了下来,这一次他终于舍得把视线落在商钰身上。他的眼中浮现出诡异的光芒,眼瞳一瞬间变得幽暗下来。
“好,我的小西伯尔也长大了。”
在这一男一女各怀鬼胎的注视之下,商钰举止优雅地享用完这一顿晚餐,用餐巾擦过嘴巴道:“我先回房间了。”
女人叫住商钰:“西伯尔,你明天帮我到小镇上买一篮子苹果回来好吗?”
商钰脚步微顿,回答道:“好。”
他转身就要朝着楼上走去,女人警惕的声音响了起来:“西伯尔你要去哪儿,你的房间在一楼。”
商钰回到房间,安静地回想着杜松子树的内容。
在故事里,小男孩就是因为想吃苹果被继母杀死,最后被炖成汤的。
用餐时继母刻意提起男孩的生日是在后天,就连对男孩漠不关心的父亲在听到男孩的生日时都在意起来。这说明男孩的生日对两人而言很重要。
十有八九,这一天会是剧情发生的一天。
按照这样来看,距离男孩的死亡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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