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君坐在上铺,膝湾仅仅贴着床沿,小脚丫正好落在余潇头的正上方。
程子君向前挪了点,待脚大约可以触碰到余潇的头时,便晃动着脚丫,时不时就用脚趾揪住余潇的头发,也不用力,就这么轻轻摩挲着,惹得余潇头皮痒痒的。
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是一把抓住脚踝,往程子君那瞧着。
“别闹。”
“不要,你干嘛呢?”
“写稿子。”
一见余潇竟然已经动笔了,程子君便如个泥鳅一般,直接滑到下铺,趴在余潇纸稿的旁边,双脚晃动着。
余潇鼻子一动,一股凉甜幽香直沁肺腑。
“《伤逝》?你是要解构冷温书的话剧吗?”
饶是见多识广的程子君,也没猜到余潇竟是要写小说,还是《伤逝》!
“如果我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
程子君看了第一句话,便马上回了冷漠的模样,
她的眼睛虽然依旧盯着笔记本,但思绪已然飞向了远方。
形式即内容!
程子君蓦然间闪烁出来她以往看到的文学理论。
这是手记,是涓生亲手写的记录,再由第一句话,很显然的这是涓生写的“忏悔书”。
光凭此,文章的张力就有了!
写日记的是心里话吗?涓生写的手记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忏悔是对子君的忏悔,但子君从未出现过,她在这手记里事失语的。极端点,有可能手记里的子君与“真实”的子君截然相反。那么,子君在这里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到此,程子君几乎可以预见了,文本完成之后有了读者,便会有一千个“涓生”、“子君”,对于涓生忏悔的理由以及事关双方的错误便有了不同的阐释。
这便是形式的魅力啊,颇具先锋神韵!
程子君的发梢在笔记本上、余潇的脸上调皮,左也一下又也一下,惹得余潇痒痒的,笔还得时不时地注意些没让墨水染到头发。所以在“奋笔疾书”的同时,余潇还得时不时地拨拨头发。
着实有些忙。
但程子君就这么一动不动盯着笔记本,像是被文本吸进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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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余潇悠悠然停了笔。他得尽快默写出来,且最好是一气呵成。不然的话,用不了多久,余潇可能连复制这篇文章都不能够了。
而程子君却依然徜徉在思想的风暴中,几乎触及到了文本的所有方面。
这算是程子君特有的阅读方式。起初,她如过目不忘般快速翻阅着大量书籍,并且悉数记在脑子里。但时日见长,程子君却放慢了阅读的速度,她会在书本里各种典故、隐喻、象征中徜徉,如探险般挖掘着其中的人性、思想,如此便形成了她独有的阅读方式。
看一本书大约比常人快不了多少,但她只有一点点的主意是放在文本上的。机会便是瞥了一眼,这一页记住了,她便开始发掘文本之下的十之七八了。
这次因为是还得等余潇写的缘故,程子君不由自主地几乎深入到了极致,此刻脑子竟然有些隐隐作痛。